咖啡色沙發和茶色沙發錯落着，高清的液晶屏上滾動着資訊，可唯一的觀衆沒有觀看，頂着頭散亂的棕紅短發，窩在沙發中，握着遊戲機呲牙咧嘴。
打累了，龍翼手不自覺伸了出去，碰到包裝袋才反應過來，有些心虛地瞥了眼窗邊的女人，歪了歪嘴，還是收了回來。
别墅的門打開，天臻将被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的趙昭領進來。龍翼看着兩人在玄關處穿鞋，先招呼道：“天臻。”
天臻應了聲。
趙昭心裡醞釀了下，彬彬有禮道：“你好。”
“你好。”龍翼接的很快：“你真幸運，今天是小鳥姐下廚。”
他眼珠轉了圈，想到可以開飯，勾起開心的笑容：“快進來吃吧。”
别墅的空間自然比趙昭那個狹小的休息區大，但是也沒有那麼大，大緻是住四五個人的規格。
趙昭沒走幾步，就看到落地窗前站着位高挑的女性。她粉色長發及腰，正在通過腕表與人通訊。似是不耐煩應付屏幕那頭的人。聽到動靜，她回頭朝趙昭招了招手，算是招呼。
趙昭點點頭，看向餐桌。
五葷三素，還有兩湯，不可謂不豐盛。鮮嫩的肉片切得厚薄均勻，香濃的番茄湯冒着白霧，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開席。
鳴明挂了通訊，走了過來。她烈焰紅唇，米色長袖套着黑色馬甲，纖纖十指塗着豔麗的指甲油，櫻花粉的發絲随着走動晃蕩，美的明豔而具有攻擊性，很難相信是她下的廚。
鳴明伸出手：“你好。”
趙昭握住，禮貌地回道：“你好。”
鳴明松開手，示意餐桌：“先吃飯吧。”
趙昭：“好。”
龍翼已經落座，正在對着手中的筷子，他察覺到趙昭的目光，咧嘴笑了下。
趙昭稍微遲鈍地點了下頭。他環視了下座位，選擇了最近的坐下。
長方形的餐桌，鳴明坐在主位，龍翼和趙昭坐右邊，天臻獨自坐在左邊。桌子并不大，兩邊各三個座位，一共也隻能坐八個人。充足的光線照在桌上，肉菜和番茄湯色彩鮮妍，顯得很可口。
鳴明看着趙昭：“歡迎你來做客。雖然上次副本已經見過，但是還是要做下自我介紹。我叫鳴明。”
龍翼舉爪：“龍翼。”
天臻沒說話，朝趙昭笑了笑。
趙昭禮尚往來：“趙昭。”
鳴明笑道：“上次沒有怎麼接觸，”她挑了下眉：“不過經天臻的講述，我很期待我們之後的合作。”
龍翼嘴巴包着食物嗯嗯兩聲，以示贊同。
趙昭端正地坐着：“好的。”
鳴明：“那開吃吧。不然都涼了。”
趙昭自然也說：“好。”
面對豐盛的菜肴，趙昭先夾了顆鮮肉丸子，一下子就感受到飲食的幸福。龍翼所言非虛，丸子q彈而富有嚼勁，咬一口滾燙的汁水爆出，鮮得讓人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再一看，桌子上的人都動筷飛快，趙昭情不自禁加快了進食速度，漸漸将将昨晚反複思量的吃飯禮儀抛卻。當桌上的飯菜消失得差不多了，趙昭發覺他正好吃飽了。
趙昭神情放松，回味剛剛的滋味，眉毛舒展，小聲道：“好好吃。”
龍翼得意道：“好吃吧？我就說是吧。”
鳴明揚眉：“謝謝誇獎。”
趙昭有些不好意思，回避了鳴明的視線。
吃完飯，天臻帶着趙昭四處轉了轉。别墅分三層，暗色的壁畫伴随着米白色的旋轉樓梯挂在牆上，天臻在前面走着，寒暄道：“副本結束才一晚上，休息好了嗎？”
趙昭其實是有點累的，抛開副本除外，天臻邀請他加入小隊一事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情緒波動，半夜才堪堪合眼，不過這種情況，也無法說不，于是道：“嗯……還行。”
兩人在樓梯上走着，光影和天臻寬厚的脊背落入趙昭眼中，他聽着天臻低沉的叙說，感覺到了久違的平靜，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
真希望時間停留在此刻，明日的副本、明日的憂愁永遠不要到來……
天臻：“如果不出意外，明早六點我們就會進入遊戲。”
趙昭：“嗯。”
天臻回身解釋：“這次是為了配合鳴明他們的時間，以後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趙昭點頭：“我明白的。”
到了二樓，二樓也有客廳。跟着天臻走到展物架旁，趙昭看着天臻從櫃子裡取出茶包。
“剛吃了飯嘴巴很幹吧，喝點水。”
趙昭欣然接受：“好。”
在水流安心的咕噜聲中，天臻道：“龍翼性格跳脫，但行事自有定數。鳴明看起來嚴厲，但實際待人随和。你不用擔心跟他們相處不來。”
茶包浮在白霧缭繞的水面上，飄飄搖搖。趙昭蜷着的神經舒展開，眼皮緩慢地眨了下。
“嗯。”
聲音安穩：“我明白。”
小憩結束，就要正式商量明天的安排了。趙昭還是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把他的能力說出來，不，他不用猶豫了，他不會說出來的。
返死複生，這項能力聽起來太過令人怪異。倘若他說出來，别人問他是怎麼複生的，難道他要談及他的死亡嗎。他并不想說。另外，如果說了出來，别人的态度難道不會發生變化嗎？“反正你不會死你就去吧”……他已經立誓保護天臻了，倘若今後面對隊友的死亡，當其他知道内情的人看他，他又該作何表态，自殺去拯救他嗎？
目光、言語都是壓力……況且，他的能力并不是永久的，他不願去想失去能力以後該怎麼辦，就這樣吧，就現在這樣，憑這項能力苟求留在天臻的小隊中，到了将要失效的那一天，再改變吧……他無意做沉默的英雄，也不覺得自己是，他隻是沉默……
英雄……提起這個剛從自己心裡滑了過去的詞，趙昭有點想笑。英雄什麼的，還是守護者吧……
他真的有守護天臻的一天嗎？
趙昭想好了，等下面對鳴明等人的詢問，他不會撒謊，他明白自己很容易被看穿，那何必讨來尴尬？他會說他不想說，即使生了間隙，那也是天意注定。
＊
會議室，四人坐在圓桌上，鳴明目光清明，給趙昭講解道：“下個副本有可能是團隊本，副本的難度會按組隊成員的水平提高，所以下個副本對你可能會很難。”
她本來想說非常難的，想了下還是算了。給了趙昭些時間緩沖，鳴明又道：“你迄今為止過了多少本？”
趙昭：“五個。”
鳴明：“跟天臻說的沒錯。”
她公事公辦道：“不是從f一下提升到a那麼難，無限遊戲沒有分級，難度很多時候都是模糊的。對于新手來說，之後的副本肯定會比上一個難，但通關的副本多了，這個定律就不适用了，有時候會覺得比上個副本還簡單點。
但是組隊本肯定會比你原本要面臨的難，之後的副本的總體也比之前難。組隊遇到團隊本的概率會提升。團隊本是最不穩定的副本類型——無限遊戲匹配的雙方，實力并不一定是均衡的。一個人的舉措會影響整個團隊，希望你看在天臻幫了你的份上，清醒地做決定，不要為了一時的利益，丢失本心。”
趙昭：“好……”
他還沒說完，便聽天臻道：“鳴姐，我會好好看着他的。”
“小昭這麼厲害，說不定還要照看我們呢！”
龍翼插嘴，眼睛亮閃閃的。他還記得趙昭在撲克牌副本裡的表現：那如神般的未蔔先知，一語言中數字，不費吹灰之力轉敗為勝！
小昭……嗯……趙昭看着龍翼少年氣的面龐，品味了下這個詞，私心裡覺得他應該比龍翼大點。
他道：“沒有很厲害……”
鳴明看了看兩個隊友，這兩人明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扶着額頭：“算了！”
龍翼坐正，散漫的氣質一收，神情認真地望着趙昭：“你确定要參與下個副本嗎？”
趙昭握着拳，心中下定決心：“嗯！”
這般逆天的能力還沒失效，就算副本裡表現得很狼狽，通過這能力見識到他難得經曆的景象，也是劃算了。
他沉思，又道：“我會好好表現的。”
這個詞距離他可真遙遠，上學時面對母親的考前叮囑，和老師難得的幹部任委，成年後面試工作，對考官們自我介紹，接受店長的提點時，他都從未将這句話說出。可現在他卻說出了，憑借不死之軀作為底氣的來源，才得以說出口，想到這兒還真是慶幸啊。
“好！”龍翼将手邊整理好的幾張資料遞給趙昭，他此刻的表現覺不會讓人想到“少年”，全身表露出一種娴熟的穩重。
“我們将已知的能力特别和實力強勁的玩家做了個排行榜，排行榜上的排名很粗糙，前列玩家我們小隊遇不上，但是了解了解也無妨。萬一哪天就碰上了呢。”他調皮地咧開個笑。
龍翼：“論壇上也有自發的排行榜。”他食指按着下唇：“雖然缺漏很多，排得很亂，但是你也可以看看。”
他癱回椅子：“好了，你看吧。”
“嗯。”
表格做的很清晰，是手寫的字體再複印的，上面不止出現過一種字迹。趙昭沒掃幾眼，就看見了妙瑩的名字，旁邊的标注是“幸運-氣運掌控”。
“氣運掌控？”
“嗯。”天臻道：“幸運也是氣運的一種。我們預測她的能力本質與氣運有關，如果接連進化，可能會擁有讓人喪失幸運的能力，說是掌控氣運也不為過。”
妙瑩屬于妙瑩小隊，那個跟着她身邊的壯碩男子步魏然也是這個小隊，旁邊的标注是“無能力，武術高強，力大無比”。
除此之外，趙昭還找到幾個妙瑩小隊的成員：一位用鞭子的女性，一位能力是防禦類的男性，以及一位有着千裡眼的少女。
“妙澄是妙瑩的妹妹，常用的武器是一條朱紅的長鞭。他們小隊憑借妙瑩的能力獲得的資源不少，據說妙澄的長鞭可以打穿虛物，面對靈體、鬼魂也絲毫不掣肘。”
“何裡華長得瘦弱且白，像一根竹竿，看起來長年睡不醒，能力為輔助類，但常常表現出的卻是防禦，推測其重點升級在防禦方面了。”
“青歌白，小隊裡年齡最小的存在，也是最新加入妙瑩小隊的。她的能力是一雙眼睛，能無視遮擋，看見一定距離内正在發生的事。關于她的能力，我們有兩種猜測，一種是她後期能看破虛實，一種是她隐藏了部分能力。因為妙瑩小隊捕捉消息迅速，光靠青歌白目前表現的，是無法達到的。”
鳴明介紹道，旁邊龍翼散漫道：“說不定有千裡耳呢。”
天臻：“上個副本，我用道具和妙瑩交換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