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一直悶悶不樂,眼裡有些暗淡。
柳小姐身份尊貴,自是能入得了靈峰書院,三妹妹白溪有許伊楠的推薦,也十拿九穩,如今唯獨她自己沒有人脈,想要進書院幾乎沒有希望了。
怎麼才能擠進去?
也不知道許姐姐會不會出手相幫。
她咬了咬嘴唇,端起酒杯閉着眼睛灌了下去,來掩飾心中酸澀。
許楠伊一直關注着她的神情,她沒有當場點破,而是暗暗思索白雨的擔心并非沒有道理,這次女學堂隻有六個名額,競争必定非常激烈。
就算她有心幫忙,也沒有十足的勝算把白雨塞進去,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最終拍闆的人是宋轍。
宋轍向來桀骜。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也沒有無償施恩的喜好,他做事都講究利益,權衡得失,每一步都精準得像在棋盤上落子,不允許有半分疏漏。
通俗的來說就是對他要有利用價值。
可依現在的局勢來看,連被他利用的機會都沒有了,白溪和楚硯朝能入學堂,一個是抵消了當時被他幾乎掐死的恩怨,另一個是冒險幫他拿了字畫。
若楚硯朝堅持不想入學堂,那換成白雨?
可萬一他要是去呢?
這不就還是缺一個。
“煩死了。”
許楠伊越想越煩,也拿起了杯子灌了幾杯酒。
此時,大皇子宋毅正在隔壁廂房悠閑地喝着茶。
貼身侍衛趙明快步走到身旁,低聲道:“大殿下,許小姐在隔壁廂房,同席的還有通政司家的柳小姐和九品将仕佐郎家的兩位小姐,她們似乎還飲了不少酒。”
這幾日他一直派人盯着許楠伊。
一聽她也這個酒樓,捏着手裡的茶杯:“許楠伊和柳疑甯是從小玩到大的閨中密友,這本殿早有耳聞,可區區的九品江左侍郎家的兩位小姐怎麼也饞和進去了。”
這其中的緣由他沒有想明白。
片刻後,他吩咐說:“先不要驚動她們,去查一查丞相和江左侍郎最近的動向,看看他們在背後是不是有動作。”
趙明領了命準備退去,擡腳剛走到門口便折了回來:“大殿下,許小姐她們要離開了。”
“這就要走了?”
“你攔住她,想個由頭把她叫過來。”宋毅又覺得不妥,又朝他揮了揮手,“等等,這理由不太妥……你就說她對本殿有救命之恩,本殿邀請她喝杯茶。”
說完,宋毅眉頭稍展,低聲自語:“這樣應該不會吓到她吧。”
趙明呷了呷嘴,心底起了疑惑。
殿下今日這舉動很是奇怪,他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想召見誰就召見誰,哪怕是朝中重臣也不過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這許楠伊不過是一介臣女女,她膽子再大,難不成還能駁斥殿下的面子嗎?
可偏偏殿下今日倒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還要用“救命之恩”這樣的借口,許小姐對殿下确實有過救命之恩,可這事殿下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這種理由說多了就會顯得别有用心。
而且,他還沒見過主子對哪個女子這樣,很是看不過去,他想提醒殿下:“殿下……”
宋毅瞥了他一眼,直接打斷他:“無需多言,照辦就是了。”
趙明連忙忙答應是,轉身出去了。
還不知情的許楠伊站在馬車前,目送着将柳疑甯和白溪姐妹的車攆,終于松了一口氣,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正準備上自己的馬車時又被人攔住了。
“許小姐,殿下念您之前的救命之恩,想請許小姐喝杯茶,還請許小姐随我來。”趙明拱手一禮站在她面前,态度強硬,一副一定把她拿下的架勢。
她掃了一眼趙明,見他面色古怪,心頭頓時警鈴大作卻又不好當場拒絕,隻能勉強笑道:“知道了。”
“救命之恩?他不是去府上送過謝禮了?”
心底暗自吐槽,“這兩兄弟怎麼都喜歡請人喝茶啊?美名其曰是請喝茶,誰知道心裡打什麼算盤?”
她一陣無奈,為什麼這些人總能輕而易舉地左右她的行動,而她卻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這世道真是不公啊。
又因多喝了幾杯酒,步伐有些踉跄,剛進廂房就撐着門打了兩個酒嗝。
她胃裡翻騰得厲害,擡眼一看,竟覺得宋轍生出了兩道影子,她穩了穩身子,對着宋毅施了一禮:“不知道大殿下召臣女前來,有何囑咐?”
趙明看她這副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宋毅散去了一貫的威嚴姿态,見她這副醉态,反而覺得有趣。
見許楠伊與其他深閨裡的小姐不同,平日規矩端莊,但此刻的樣子卻透着幾分難得的真實和古靈精怪。
他嘴角微微揚起,指着身側的木椅道:“過來坐下,許小姐吃了酒,先喝杯醒酒茶胃裡會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