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伊直接拒絕道:“不必了。”
她太明白宋毅的感謝是什麼了,她才不想當宋毅的王妃,更不想變成太後整日裡提心吊膽,要知道太後可都沒啥好下場,許楠伊還想多活幾年。
再說了,她的首要任務是回家。
小蝶恰到好處的出來扶住許楠伊,取出袖口處的手帕,動作輕柔的為她做了個簡單的包紮:“大殿下,我們是丞相府的,事關小姐的清譽,還望大殿下能瞞下此事。”
小蝶在刺客都被處理掉并且最安全的時候出來,足以看出這個小丫鬟對她沒有多少感情,更别提忠心了。
也可以理解。
整天伺候一個作惡的主子,頭上時刻懸着一把刀,小蝶就變得格外的惜命了,小蝶之所以對宋毅說這番話也是有私心的,父親知道她偷偷跑出來,小蝶最多是挨頓闆子,若是她和刺客扯上了關系,怕是非扒了小蝶一層皮不可!
“丞相府?”宋毅凝視着許楠伊,似乎在深思什麼,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此事,本王定會保密。”
“告辭了。”
許楠伊不想和宋毅扯上一絲關系,拉着小蝶匆匆離開了。
*
許楠伊還是一陣後怕。
她邊走邊想:殺錯了刺客,萬一他真的死了怎麼辦?可轉念一想,就算那人真死了,恐怕也沒人敢拿她怎麼樣,畢竟她還有個權傾朝野的丞相老爹撐腰。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終究是有錯在先,絕不能讓他就這麼白白死了,她可不想剛穿書第一天就背上人命,這不就坐實了書中那個惡毒的角色,她得想辦法補救。
兩人随着人群來到了附近的醫館。
醫館裡擠滿了傷患,哀嚎聲、求救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還彌漫着濃濃的中藥味。
許楠伊掃視一圈,她誤傷的那名公子被随意的安排在了角落,手捂着傷口,指縫間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襟,臉色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額頭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流。
白溪跪在一人面前,舉着珠钗苦苦哀求道:“掌櫃的,我先抵押這支珠钗做公子的診費,不夠的我再想辦法湊,求您先為公子醫治。”
掌櫃的嘴角有顆黑色的痣,充滿了算計的小眼睛提溜提溜的轉了又轉,他大手一甩:“這支破珠钗值不了幾個錢,況且這位公子的傷勢嚴重,所需的藥材都極為珍貴,我又不是開善堂的,沒銀子就趕緊走。”
掌櫃的語氣裡還帶着幾分嫌棄,顯然并不接受白溪的珠钗與請求。
她闖出來的禍,她自己收拾。
許楠伊上前向大夫了解情況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這才發現竟沒帶荷包,無奈之下,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小丫鬟,卻見小丫鬟也無助地搖了搖頭。
今日出門極其匆忙,兩人竟是分文未帶。
掌櫃的看到她們的窘迫樣态,瞬間就明白了,眉頭緊皺,語氣更加不耐煩:“又是幾個窮鬼,兜兒裡沒錢就别瞎耽誤工夫,你們這是妨礙我救治其他病人,趕緊走。”他索性的朝她們揮起手來,往門外驅趕。
許楠伊擡手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她将腕上的翡翠镯子取下來,在掌櫃面前輕輕晃了晃:“這個镯子,夠不夠?”
掌櫃精明的小眼睛瞬間有了光,他接過镯子仔細端詳了一番,随即堆起滿臉笑容換了一副嘴臉,語氣也變得極為恭敬:“夠,夠,夠。”
許楠伊看着掌櫃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臉無語:“先給這位公子醫治,用最好的藥材,一定要救活他,否則,我可不介意把你這醫館給抄了!”她語氣淩厲,目光如刃,還帶着幾分的威嚴,她也是跑過九年龍套的,這種震懾人的架勢是信手拈來。
掌櫃的連連稱是,眼珠轉了轉又開口道:“這位小姐,您的镯子剛好能抵這位公子的診費和藥費,不過請您放心,這位公子的傷我們定會全力醫治。”
自從看到镯子,掌櫃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态度也頗為和氣。
小蝶拉住她,滿臉焦急的勸阻:“小姐,這個镯子可是相爺送您的生辰禮物,怎麼能随随便便拿去當了?”
許楠伊給了小蝶一個安心的眼神:“镯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救人要緊。”
掌櫃的收回豎起的耳朵,生怕她們反悔,又添了籌碼:“這樣吧,他爹的病我也一并診治,連湯藥錢都免了。”
許楠伊瞥了一眼掌櫃,并未吱聲。
随後走到那名公子面前,微微俯身,語氣帶着幾分歉意:“這位公子,多有得罪了,當時形勢緊迫我誤将你當作了刺客,你先安心養傷,診金我已經付過了,請公子放心,你所有的損失都由我來承擔,今日出門倉促沒帶銀子,我回府了就命人給你送過來。”
那人聽到她的聲音,費力地擡起頭,目光中透着濃濃的疑惑,警惕的眼神又将她全身打量了個遍。
也不怪他。
誰讓許楠伊先給了他一刀,又當了镯子給他付藥費,這種給一巴掌又賞個甜棗的事誰都不會喜歡。
許楠伊見他沉默不語,也不再多言,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旁邊的白溪,轉身離開了。
而在她離開後,醫館角落裡的公子垂下了目光,手指緊緊抓住床鋪的邊緣,臉上那抹疑惑逐漸被沉思取代,像是在盤算着什麼。
走出醫館,冷風撲面而來,刮得許楠伊的臉頰隐隐發疼,她的心卻像被壓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明明隻是想去彌補自己的過失,卻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人的目光裡藏着某種複雜的情緒,令她莫名的不安。
丫鬟小聲提醒道:“小姐,這事兒您要不要告訴相爺?”
許楠伊搖了搖頭,目光投向遠處:“先回府吧,這裡鬧這麼大動靜,估計已經傳到了父親那裡。”
她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她不說,父親那邊恐怕早已接到了風聲。
也不是她們想瞞就能瞞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