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那麼一段時間,段嘉木覺得自己如坐針氈。他想要逃跑,離開似乎是此時的最佳選擇,可想到自己都讓人這麼難過了,沒必要再找個時間把人約時間又傷害一次。
他忍着心裡原本隻有一點點,但随着時間在緩慢上湧的悲傷,不讓自己移開目光,然後一字一字地說:“可是,我不喜歡你。”
類似的話他之前也沒少說。重生後醒來的第一天,裴清昀說要對他負責,他拒絕了他,之後的每一次,裴清昀一旦表示願意對那晚的事負責,他都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甚至有那麼一次,他還收了裴清昀的錢,要與他撇清關系。
段嘉木想:為什麼之前的每一次拒絕說得都那麼輕松幹脆,這一次卻猶猶豫豫又滿心難過呢?果然人與人之間不宜交往太深,不然此刻他也不會這麼為難。
他想着話既然說出口了,幹脆還是一口氣說完吧:“清昀哥,謝謝你這兩個月以來對我的照顧和幫助,我非常感謝。但是,我真的無法回應你的喜歡,所以很抱歉。”
“下個月我就出國了,大概……”他在心裡數了下時間:“明年才會回來,這期間我不會見任何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言外之意是,你是外人,所以我不會見你。
裴清昀沉默地看着他一會兒,最後隻是問:“真的是去治病嗎?”不是為了躲着我才跑去國外嗎?
段嘉木重重點頭,不讓自己表現出一點點的心虛:“嗯,真的。”
“那……”裴清昀說:“祝你早日康複。”
“謝謝。”段嘉木說。他們之間好像又變得生疏起來,像是才認識一般。他想:會不會等我再出現的時候,清昀哥已經喜歡上了别的人,然後為了避嫌當做從沒認識過我?
他心中湧上一點害怕和失落,甚至有那麼片刻很是後悔,他明明可以不用做得這麼決絕的,他也是可以說好聽的話和撒嬌的,他還能編謊話把自己的病說得很嚴重,治病期間誰都不能見什麼的。可他卻說了最傷人的話。
我到底想證明什麼呢?段嘉木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吃了兩口被他戳得稀碎的芝士蛋糕,依然是一嘴的苦澀味,甚至還夾着一點鹹味,最終放下了勺子,站起來說:“清昀哥,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也不等人反應,說完立即轉身就走。等出了店,站到7月的烈日之下,才想起來自己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應該認真且正式地請裴清昀吃一頓答謝飯。
“現在回去請的話他會拒絕的吧?”段嘉木小聲嘀咕,回頭看了店内一眼。他們坐的位置靠裡,店門口根本看不見。
“那就先欠着吧,等我回來的時候再請也可以的。”他這般想着轉回了頭,打算打車回家。
這7月的太陽真的太曬人了,才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就把他的眼睛都曬紅了,還出汗了。
“木木。”段嘉木才走了幾步遠,都沒走出廣場,手就被人拉住了。他沒有轉身,咬着唇不說話。
裴清昀隻是付個款的時間,人就差點追不上了。他幾乎是跑着過來的,把人拉住後也不松手。
“我送你回去。”他對着段嘉木的背影說。
“我自己回去。”段嘉木掙了下自己的手,裴清昀便松開了。他很體貼地說:“清昀哥還有工作要忙,就不用管我這個閑人了。”
這話聽得裴清昀微皺了下眉,臉上露出了一點疑惑。
木木好像在生氣?可又想不到他會生氣的理由。裴清昀想應該是自己聽錯了。他說:“今天周日。”
段嘉木噎了一下,他哥回家了也在工作,讓他一時都忘了今天是休息日了。
裴清昀轉到段嘉木面前,到了嘴邊的話在看見段嘉木的臉後頓住了,然後換上了關心的表情:“木木,你哭了。”
“沒有。”段嘉木擡手抹了把臉,嘴硬說:“是天太熱了曬出的汗。”
不知為何,原本心情低落的裴清昀在聽見這句話後笑了一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笑,而且段嘉木都哭了,他怎麼能笑呢,可他就是覺得有種莫名的開心。
他說:“木木,原來拒絕我,你會這麼難過。”
“沒有,你别自戀。”段嘉木擡頭瞪他,有點兇。
裴清昀嘴角的笑蔓延到了眼中,連語氣聽起來都輕松了幾分:“你知道嗎,剛剛我真的很難過。我以為你很讨厭我。”
“我怎麼會讨厭你呢,清昀哥你這麼好。”段嘉木有點着急地解釋說:“我隻是……”
“拒收好人卡。”“隻是”後邊的話肯定不好聽,裴清昀開了個玩笑打斷了他的話,把人往商場裡拉,一路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們,不僅是因為裴清昀出衆的相貌身材和氣度,更因為衆目睽睽之下,兩個男人手牽着手招搖過市,其中一個還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