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已是初夏,段嘉木的印象裡,筍是春天才出的,很大一顆,5月哪裡還有筍可以拔,他默默舉起了手。
導演問:“嘉木,你想問什麼?”
段嘉木說了自己的疑惑後,導演肯定地說:“有的,就是吧……你最好換件不常穿的衣服去。”
他當時不懂,等被帶到一座密密麻麻好似望不到邊的竹山前,看着那些攀附着竹子生長的帶刺的藤類植物,終于明白了導演那句話的意思。
這不止是衣服可能要被紮破,一個不小心還可能受傷。
“甜甜,你在這兒等吧,我去。”段嘉木說。
他一個廚房都很少進的人,隻吃過筍,哪裡知道能拔的筍長什麼樣。但他不可能讓一個女孩子鑽進去拔,自己躲在外頭,而且胡甜甜一看就是跟他一樣從小家境殷實,沒怎麼吃過苦的。
胡甜甜猶豫:“可是任務是要我們一起。”
段嘉木笑着說:“沒事的,我們是一起啊,一起出的門,一起來的這裡。”
他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陽,又說:“你找個陰涼處等着吧,隻是采一籃子應該很快的。”說着他就抓住兩根長在一處的竹子跳上了山,鑽進了密竹林中。
竹子長得毫無章序,這兒一叢,哪裡一株的,段嘉木拿手機搜了一下,知道那種是可以拔的之後就貓着腰開始拔筍了。
别說,筍被掰斷時的那種清脆的聲音挺還挺的,還解壓。段嘉木因為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仇人而煩躁起伏的心都平靜了一些,讓他想起了一些被自己忽略了的細節。
姚星河當時有發現什麼嗎?段嘉木想到自己當時見到方權時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身體還産生了反應,那麼明顯的顫抖和惡意,姚星河當時就在他對面,兩人離得那麼近,不可能沒發現的。
可是他沒有說什麼,甚至還裝作不知道,幫忙掩飾,錄節目的時候,對他表現得也很友善。段嘉木有意躲着鏡頭,可姚星河看着面冷的人,卻會照顧到每一個嘉賓,也沒有因為他是個透明就忽略他。
這樣的人該紅的。段嘉木感歎了一句,順手拔下腳邊的一顆筍後,擡頭看見前面有好幾顆又大又壯的嫩筍,面上一喜,趕緊過去,下一刻卻痛得哼出聲來。
他踩到了一根斷得隻剩一小截的竹樁,因為被枯葉蓋住了,根本沒發現,而且因為疼痛後的下意識反應,他去抓身邊的竹子,結果抓到了一手刺,痛得立即甩手,結果導緻手臂又被了一下。
段嘉木忍了會痛,将重心轉到沒受影響的左腳,一顆一顆地拔掉掌心的小刺。手臂上一條細長的血痕。他用來之前特意換上的長袖T恤把傷口蓋住,這才低頭去看那個小竹樁。
幸好自己穿的厚底鞋,還很結實,不然鞋底被戳穿,那他受傷的可能就不隻是手了。
後面他就很小心了,反正導演沒要求完成時間。
“換做以前,我一定會拍幾張高清大圖發給哥哥們。”段嘉木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縱是重生,也做不回以前的自己了。
所以,怎麼能不恨呢,怎麼可能因為這輩子的他們沒有對自己造成傷害就不報仇了呢?真實的我還是被殺死了啊。
他透過繁密的竹林看向山下,姚星河會不會一個切入點呢?畢竟,上輩子的最後,方權的情人是段硯,而不是姚星河。
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或者,姚星河有沒有可能也讨厭方權呢?
他沒有繼續深想,而是收起飄遠的思緒,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踩踏實,不敢再在拔筍的時候走神,心裡很慶幸攝影沒跟來,不然家人們一定很擔心。
山裡面的筍很多,拔一籃子并沒有花多少時間,但密林中雜草、枯葉、刺疼和斷樁實在太多,他再小心,也還是又被刺劃了兩次,一處在後腰,一次腳踝。
段嘉木沒有聲張,自己将刺拔了用衣服和褲子,遮蓋好下了山。
胡甜甜在山下等得焦急,看見他出現了,趕緊問:“嘉木,你沒被劃到或者受傷吧?”邊說邊去打量段嘉木。
“沒事。”段嘉木将籃子放下來,跳到下面的小路上,要回身去提籃子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看着“裴清昀”三個字,心想這人怎麼回事啊,跟他說了那麼多遍兩人要劃清關系。
但他不敢不接。
段嘉木嘀咕了兩句後接通電話,另一手伸長了去勾籃子。
裴清昀偏冷的聲音問:“段嘉木,你在查孫威?”
同一時刻,胡甜甜說:“嘉木,你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