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安全屋内沒有光,因為是安全屋所以窗戶很小,隻能透過那一道窗看見黑暗的天空。
恍惚間星野椿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摩伊賴,隻是摩伊賴已經是去年夏天發生的事了。
“那位大人需要的是一把刀,隻要這把刀鋒利聽話就好。但她隻能是一把刀,若是太過鋒利傷到主人,那麼最後的下場無非是刀被毀掉。”
二代琴酒叛逃,其中因為很大一部分她和另一把刀朗姆的利益沖突。但是同樣是刀,為什麼結果隻能是二代琴酒被折斷不能是朗姆呐。
因為三代琴酒已經出現了。
“椿,這組織本就是詭谲地獄,想要活着就要不斷揮刀向他人。”
星野椿從老人一句歎息中聽出了組織内的刀光血影。這本應該是她從摩伊賴之号上就能看破的道理,但偏偏她愚鈍至極,直到現在才知曉其中真意。
她胸口的傷疤又開始疼起來,鑽心裂骨的痛。她匆匆挂斷電話,緊緊環抱着自己枯坐直到一夜天亮,從那個小又高的窗戶裡落進的第一縷光停在她的身前,半步之遙。
大洋那端,老人放下手機,已經渾濁無比的眼睛陡然流下兩行清淚。
終究是他,終究是他做下的孽。
是他害了千鶴與美雪,如今又害了椿。
星野椿換了安全屋,瞞着組織買下幾套安全屋,然後從冬月楓——不對,是組織的五糧液手中買來一大批的武器放在别墅的地下室。
那張卡上的動靜瞞過組織卻沒瞞過老人,不久後老人送來一棵椿花樹苗。星野椿将其種在她現目前常駐的小别墅的院内。
看着這棵還在寒風中招搖的樹苗,星野椿忽然想起院内那棵紅椿樹。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
身為後勤部,偶爾他們也會充當一些最不起眼的苦役。
星野椿最近的工作,就是負責給禁閉審訊室的利口酒送餐。禁閉室隻有一個僅供一人進出的小門,但凡人高點都要彎着腰進出。除了那扇小門,就隻有角落的一個送餐的小窗口。
星野椿就負責一日三餐給利口酒送飯送水,其餘時間都很閑。
第一次替利口酒送餐,是在利口酒被關禁閉的第二天。星野椿提着食盒和藥盒,禁閉室的走廊十分安靜,偶爾能聽見一兩聲若隐若現的哀求與嚎叫。若是在鬧市區,一定會成為十分詭異的城市怪談。
利口酒身上的傷口開始發膿,于是除了每一天固定的送餐,還需要星野椿處理傷口。利口酒躺在那張冷冰冰的邊緣被磨得十分光滑的鐵床上,一頭金發已經變得髒污淩亂,她胸口的起伏不大像是死去一般。
星野椿提着藥箱小心翼翼的靠近,卻沒得到對方的任何反應。
“利口酒大人,該換藥了。”她的聲音微弱,卻引來利口酒一撇。
星野椿迅速的低下頭,利口酒嗤笑一聲:“怎麼膽子還是這麼小,我記得當時在摩伊賴的擂台上面要不是你,五糧液那個小家夥可活不下來呐。”
星野椿沉默着不說話,手腳麻利的拿出藥箱,開始給利口酒的傷口換藥包紮。
“喂,當時為什麼不和我撇清關系。”
星野椿沉默。
“真是個蠢貨。”
星野椿迅速包紮完,然後離開。厚重的門被黑西裝的守衛推開,星野椿提着藥箱,出門前卻鬼使神差的回頭看過去。利口酒依舊躺在冰冷的鐵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星野椿卻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這女人的時候,那時候她穿着晚禮服高跟鞋看着不像是來探望病人更像在走紅毯,金色的卷發像是午後的風吹起海浪搖晃的金光。
她同身邊的女子說笑着,那女子沉默寡言,綠色的眼睛像是一匹孤傲兇狠的雪狼。
那時候正是療養院内那棵楓葉紅時,星野椿聽見冬月楓叫她克麗缇娜。
星野椿看着手機裡冬月楓發來的消息眉頭緊皺,這個人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危險的事。
她抿着唇記下轉手将消息删的幹幹淨淨。冬月楓讓她今夜在港口幫忙去接一個人,她找到老人推薦的那個信得過的中介準備好套安全屋,接下來還得去準備租一輛車,然後自己開車去港口接人——因為在還沒有到考取駕照的年紀,所以組織不會給她配備出行的車輛。
組織成員在外活動的大部分費用都可以報銷,高級代号成員的報銷金額更是大,甚至有的還給買了保險。
這個該死的違法組織總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遵紀守法!
夜晚海港海風凍人的冷,星野椿靠在車門旁就着冷風一口一口喝着手上的啤酒,比起第一次喝酒她現在已經不再會被啤酒嗆到,也說不上喜歡是喜歡啤酒的味道還是怎麼樣,隻是覺得這啤酒喝着也就習慣了。
在紐約最繁華的港口,即便是夜裡也也是一片連綿不絕的燈火,那些朦胧不清的光影閃過星野椿藏在兜帽下的臉。
遠處從貨輪中偷渡而來的男人衣衫褴褛半佝偻着身子,滿頭白發。
星野椿不知道他是誰,為何又是這樣一幅落魄至極的模樣,她點點頭不過多言語示意男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