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作性睡病,其中最主要的臨床表現之一便是猝倒。他又想到那間屋子内所有尖銳的地方都被包上了海綿。抿了抿唇,最後也隻是用大衣順勢将人裹緊抱入懷中朝着樓下走去。
搜查一課的目暮警官已經帶人來到大廈下,警車聲與救護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纏繞不斷。
……
徐旭陽去世那年,他們都隻有十八歲。某個時光停駐的女孩已經消失在他們生命中六年,他們彼此攙扶着走過了六年,也是謝時春犯病最嚴重的六年。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午夜,電話那端的徐旭陽總是會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哼唱着那些流行音樂哄她入眠。
有一段時間他鐘愛陳奕迅,于是連帶着謝時春對這位歌手的每首歌都記憶深刻。
“你不必将小風的信念強加在自己身上。”某天兩人在通電話時,那端傳來一陣又一陣悠揚的鋼琴曲,謝時春忽然想起徐少爺以前也會彈鋼琴。這個家夥從小就沒有什麼遠大志向,許一個生日願望都是什麼希望以後和小風小春一起旅遊全世界,說理想的時候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他的确不需要什麼遠大理想,他的父母愛他如珠似寶,即使因為工作不得不分離也每天一個跨過電話打回來。他的家人給與他的愛與底氣,是她和小風都沒有的東西。
電話那頭的徐旭陽沉默很久。
“小春,想當警察從來都不止是小風一個人的理想。”
那一天,謝時春知道,自己可能從來沒有看懂過徐旭陽。
夢見很久沒有夢見過的人,星野椿一覺醒來仍有些不滿足。自從那天在南山墓園與這兩人告别之後,他們便不在光顧她的夢中。她在那個世界所留戀的不多,這麼些年畫稿所得大部分都打到了母親謝女士留給她的那張生活費的卡上,兩人母女一場緣分已盡。唯一遺憾的就是早知道那會是她最後一次去祭拜他們,就應該多帶一點東西去的。
這個世界沒有夏風和徐旭陽,有的隻是星野椿模糊記憶中的兩個人。
隻有她記憶中模糊的兩個人。
病房裡靜悄悄的,窗外陽光明媚一派欣欣向榮,但星野椿卻隻覺得像是要窒息。
“任務如果失敗了,我也隻是會重啟世界而已。”那個非人生物的話又在耳邊回蕩:“但那時候,你在上一個世界作為的記憶會被沖洗掉,隻保留此世界星野椿的記憶。”
失去保留着夏風和徐旭陽記憶的星野椿還是她嗎?
推門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她轉頭看去,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眼熟。
松田陣平拎着簡單的豆漿和包子——也不知道他在霓虹是從哪家華國早餐店買到的,他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但星野椿忽然想到自己從前讀過的一句詩: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
松田陣平像是她在六月盛夏的遇見的一片森林。林中清風不斷,夾雜着聒噪蟬鳴與不知名的花香拂過,風中恬淡的氣息頓時将她裹挾,她在這片森林中看見了一汪湛藍的清泉,陽光在其波光粼粼的水面跳躍。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魔力,總是能讓她迅速從一片灰白不堪褪色記憶中脫離出來,然後被熾烈的陽光撲滿懷。
松田陣平被她這聲輕笑整得有些疑惑,他回頭,隻看見萩原研二一臉疑惑的看向他,用口型沖他比劃:“怎麼了,小陣平?”
他輕啧一聲,心道果然是這兩天沒有休息好,都開始疑神疑鬼了。
“田中吉人死前都說了些什麼啊?”星野椿用手帕擦擦嘴,蹙起眉頭:“他說他要去迎接他的神明,然後就跳了下去。”
萩原研二用做記錄的筆杵着下巴,微微偏頭思考:“星野小姐和這位田中醫生之前有過其他的接觸嗎?”
星野椿搖頭:“抱歉,我與這位田中醫生并不熟悉,回國之後接手我病情的主治醫生也并不是他。”
“關于那個法天教我略有印象,不過這本漫畫确實已經有許多年了,劇情我也隻記得一部分。”
“是還有什麼事嗎?”她裝作疑惑的問到。
萩原研二打哈哈開始轉移話題:“沒什麼事,現在兇手已經去世,警局安排在醫院的人也撤回去了,但星野小姐如果有問題還是可以來找我幫忙喲!”
他笑得溫柔又多情,作為萩原研二的幼馴染,雖然看慣了這家夥在女性面前這副模樣,但松田陣平還是覺得沒眼看。
兩人呆了一會便提出告辭,青森醫院的綠化做得很好,哪怕是冬天也能看見那生機勃勃的綠色。
“特意過來,是有什麼問題嗎?。”松田陣平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忽然問到。
“诶。”萩原研二眼珠子一轉壞主意上心頭随口就來:“因為星野小姐很好看嘛所以想要多見兩面,小陣平是吃醋了嗎?”
松田陣平看着突然開始犯賤的好友冷笑連連,他握緊拳頭:“hagi,你真是欠揍。”
萩原研二雙手背在身後笑顔如花:“因為感覺小陣平對星野小姐不一樣哦。”說吧他收斂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田中吉人家裡有一台電腦上登錄過一個網站,是一個可登陸的□□站。”
松田陣平煙的動作一頓。
“那個網站消失得很快,我也隻是能記下那個網站的網址,我昨天夜裡在網吧内試過,網站登錄需要輸入特殊密匙。”
松田陣平聽着身旁好友的話,他控制着自己想要抽煙的沖動。
想起那個炸彈,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每每午夜夢回時都是那個回秒的炸彈,躺在重症監護室内奄奄一息的幼馴染,被以犯人的身份拷上手铐押上警車的同期好友,那些被死在火場的無辜被連累群衆。
那個七年來他和hagi一直追查至今的犯罪組織的炸彈犯!
直到如今,幼馴染雖然已經恢複但是無法在進行拆彈等精細操作,也隻能轉到搜查三課。
而他們的同期,原本也應該成為和他們一樣前途坦蕩光明的警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