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梅糖是酸的,你不是不喜歡酸的嘛。”
“哦。”小木耷拉着臉,點了點頭,“吃酸的确實會不開心。”
林挽歌憋着笑,繼續被小林拉着走,微微偏頭用餘光看向江晚離去的方向。
落葉被風帶着跑,大概是風大,人也被刮跑了。
小木媽媽帶了點自家種的水果,滿當當的兩大袋,林挽歌一個人提的還有些吃力,不知道小木一個小孩怎麼帶到教室裡的。
突然慶幸這邊的教學樓還算低矮,小木的班級隻在二層。
林挽歌陪着小木出了校門,又看到了來接她的父親,問了些近況才放心離去。
小學下課早,太陽仍駐守在西方,不遺餘力地散發光芒。辦公室窗簾沒拉,人已經走光了,除了林挽歌一眼就找到地側身擋着陽光的江晚。
傾斜的太陽光線在灰塵中顯現,白色紗簾随風飄起,宛如跳起了舞,熱烈邀請着安靜坐在她位置上的人。
“江晚。”林挽歌輕聲喚着。
時間在江晚這裡似乎失去了衡量标準,她擡頭的速度連林挽歌都驚歎。
“讓你久等了。”林晚風笑着又說。
“沒有。”江晚起身走向她,“走吧,應該還有飯。”
視線下移看到了滿當當的兩袋水果,“我幫你提吧。”
林挽歌自然地将一隻手的袋子遞給江晚,和她并肩朝食堂走去。
“學姐昨天是去那個學生的家裡了嗎?”江晚問道。
“嗯。”林挽歌解釋着,“我去年答應供小木上學,直到她考上大學為止。今年去問一下每個月那筆錢是不是都到賬了。”
“學姐,幫助一個人都會幫這麼久嗎?”
“盡我所能讓需要幫助的人過得好一點,就算是給自己積德吧。”林挽歌笑得溫柔,“相逢即有緣嘛。”
“學姐下輩子一定歲歲無虞,長安常樂。”
“借你吉言啦。”林挽歌總是笑着的,極具耐心地看着世間百态。
江晚小心翼翼地朝着林挽歌靠近,再靠近一點。
“會累嗎?”江晚又問。
“人當然會累啊。”林挽歌的語氣似乎在開玩笑,“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賺的,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給我爸媽幹苦力活了。”
江晚便陪着笑,“學姐好辛苦。”
“是吧是吧。”林挽歌咧嘴笑着,完全無憂慮。
江晚總覺得林挽歌是不屬于這世間的人,她是立于太陽尖端普照人類的,是應被供奉的神明,給世間帶來無病無災。
自己時不時又會被林挽歌身上的煙火氣感染,也短暫地喜歡一下這個世界。
“這麼多橘子我們肯定吃不完,等會回宿舍給大家分分。”林挽歌一隻手提得太累,将那一大袋水果抱在了懷裡,幼稚地數着個數。
“好。”江晚學着她抱在了懷裡。
又或許抱得并不是被裝的滿當當的水果。
***
一周的時間飛馳而過,林挽歌又要踏上笨重的大巴車。
老師組織所有參與支教的人員來張大合照,大家穿上了臨時發放統一的紅馬甲,有些害羞的面對鏡頭。
林挽歌這幾天一直和江晚在一起,兩人也自然地站在了一塊。
她們躲避了中間的擁擠,肩并肩安靜地站在了角落,自然抿嘴淡笑。
快門按下,這是她們第一張合照。
一結束,江晚急忙拉着林晚歌奔上大巴,有些驚險地搶到了前面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林挽歌盡管仍有些胃脹頭暈,但已經比來時好了太多。
兩人的包都比來時重,是昨晚被小木媽媽瘋狂塞入的各種各樣的東西。
林挽歌還印象深刻地記得昨晚的情形,本是走之前的道别,打算待個十幾分鐘就離開,被小木家三人拉着聊天聊地,硬是說到了天黑才離開。
林挽歌之前就知道江晚家裡條件不好,但不會不禮貌地去詢問和查找。她想,要是江晚想告訴她,她總會知道。
在和小林媽媽的聊天中,林挽歌聽到了江晚不算連串的故事。
她的父親已不再身邊,林挽歌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世,隻是江晚與母親相依為命。如今也靠着母親在服裝店當銷售員的微薄工資過活。
江晚說起這一切的表情太過平靜,她曾以為江晚對這些是存在自卑的,但她在徐徐夜風中和小林媽媽述說自己故事時帶着一切都很好的笑容。
卻在眼神觸碰林挽歌時,帶着幾不可見的躲閃。
林挽歌終于發現,江晚敏感的自卑因人而異。
又或許不是,可能隻對她。
林挽歌作為一個旁邊者在江晚淡然的語氣中感受着喘不過氣的低壓。
她突然很想去抱抱那個人,說些誇獎的話。
江晚的不開心可以一笑而過,也可以幼稚地噘嘴。
她似乎被生活不得不過去的重壓包裹住幼稚帶着頑皮的内心。
林挽歌想,江晚要是向她撒撒嬌,她一定把持不住……
她有些心疼。
在照亮半邊天的紅霞裡,江晚被光渡造的美麗動人。
林挽歌和她的眼神時不時擦過,在那些不可計算的時間裡,每一次林挽歌都聽到了胸腔爆發出的巨大聲響。
心髒擲地有聲地跳動着……
她從前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因為一個人的眼神就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集中大腦,熱氣發了瘋的上騰。
但在江晚這裡,一切的問題有了原因。
因為她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