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駐一聲令下,率領手下正面迎敵,吸引了敵方主力的注意。
飛箭穿透雨幕,頃刻間便如撒豆一般,自城頭射來。衆人之中,李肅步伐迅捷,箭步沖至人前,因這一次,是存了必死的決心,便挾梯直奔城樓下。
守城的巡将見此,又驚又駭,萬沒想到,對面竟還敢派這零散的部衆攻城偷襲。
首将憑着人數上的優勢,當即傳令下去,大開城門,燃起烽燧,勢要将這夥攻城擒下。
而另一邊,沈行約率部衆合力攻城,借助内應打開城後門,手持武器、身騎戰馬的兵将蜂擁而入,按照此前部署,成功在城破後生擒住敵方守城的将領,城内兵衆士氣大敗,紛紛不再應戰,各自棄城而逃。
“别去追——!”
沈行約呵令道:“關城門!堵死各處要道!”
戰場形勢已定,已經歸降的敵方将士被繳械圍住,沈行約忙整饬部下,城門重新關閉,入城的軍隊開始有序清理戰場。
戰馬的鐵蹄所經之處,淩空的閃電将城巷照得慘白一片。
沈行約收劍歸鞘,快步登上城樓,這時,一名将士來禀:“陛下——!這城中還有百姓!”
沈行約頭也不回,當即道:
“看着他們!别生事!”
轉而看了眼半空雨勢,視線往下,落在城樓被雨打濕的纛旗上,沈行約又道:
“傳令軍中!勿傷無辜民衆!”
說話的功夫,沈行約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将城樓的纛旗拔了,突然道:“拿軍中大旗來!快!越多越好!”
沈行約号令手下,将軍中旗幟插滿城樓,制造大股兵力奪城的假象。
遠處烽煙未熄,趙駐以及其餘部衆還沒消息,沈行約擔心,别是途中遭遇了什麼意外。
而按眼下的情形看,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剛下城樓,幾個主将圍着他,各自彙報消息。
黑差從另一側趕來,上前禀道:“陛下!探哨回報,趙将軍所帶的一隊遭遇敵方主力,正陷在敵兵重圍之中!”
聽到此,沈行約一直惴惴不安的神經反倒松懈下來。
他當即下令,整兵前往支援,一旁的主将卻道:“陛下!不可啊!剛審出的消息,鄰城中,所駐敵方主力足有萬人!眼下敵衆我寡,即便咱們全數出動,前往營救,也隻怕是平白送死罷了!”
其餘兵将聽此,皆面露遲疑之色,唯有黑差目光一刻不離,等待着他的進一步指示。
“都成聾子了?”
沈行約提聲吼了一句,不耐煩道:“點起火把!即刻前往營救,傳軍中令——凡動搖軍心者斬!”
淅淅瀝瀝的雨聲接連不斷,夜色中,為首幾騎舉起火把,自城門沖出。
沈行約沖在前鋒的騎兵隊伍裡,滴水的鬥笠下,一雙眼挾着銳利的鋒芒。
“沒什麼可怕的!”
沈行約在馬上喝令道:“上了戰場沒有退路,都給朕把氣勢提起來!随朕沖鋒!”
得知趙駐帶兵陷入圍困,且敵方駐軍足有萬數,沈行約便知,不論勝算如何,他接下來都必須發兵支援。
一旦趙駐等人被擒,敵方很快便會掌握他們的情況,與其這樣,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盡管放手一搏。
而且,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很大的可能,趙駐那邊也是這麼想,用一時的暴露,換取他們一個奪城的時機。
就在沈行約率人前往支援的時候,趙駐等人被敵兵追趕,至一處絕境。
這一路上,李肅幾次三番想要回頭迎戰,差點就死在半路。
趙駐不僅要解決身後的追兵,還要顧及李肅制造的麻煩,不使他一人落單,簡直分身乏術。
夜幕下,又有幾騎追來,趙駐回馬斬下一人,應戰之間,李肅則與另外幾個騎兵周旋。
“别過去!不要命了!”
趙駐暴呵道:“走!走啊!”
“别管我!”
李肅與那人交手,兵刃在偶爾亮起的閃電中迸射銀光,聲若嘶吼:“要走你們走!我來斷後!”
趙駐隻得放棄逃跑,與他齊力斬殺追兵,迅速道:“若陛下帶兵來援,你我身陷敵營中,豈不麻煩!找準時機走啊!”
“你還想等他來支援?”
李肅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飛濺的血水混合着雨水,順臉淌下:“趙将軍,你也算荥壩營中的老人了,沈鐩做過那些惡事,你都一清二楚,這種時候,你還想着信任他?”
“為何不信?”與敵兵交手之間,趙駐不解地看過去。
這時,天空一道驚雷,霍地照亮了大地,匆匆一眼,趙駐忽想起林中那一瞥,當時便覺得熟悉,直到這時方才看清,認出人來:“你……李肅?!是你?”
自從上次被俘,在駒骊時,兩人曾短暫地被扣押在一處。
而趙駐選擇歸降後,一則是為避嫌,二則軍隊重整,很少能再見到昔日舊識,數月之間,還以為李肅早就死了。
而今故人重逢,趙駐頗意外,正想勸他一道歸降算了,像自己這樣,混個将領當當不也挺好,然而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隻得長話短說道:“先解決掉眼下的麻煩,回頭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