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離譜了吧。
紀輕行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就是……“沉老師的狗”?
世界上真地會有這種巧合嗎?
沈昕匪夷所思。
不,匪夷所思無法描述他現在的心情,任何語言都不能,身為小說家,他詞窮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他唯有身體本能的反應。
渾身冒汗、發抖,頭暈目眩,呼吸困難,甚至惡心。
他伸手按住胸口,告訴自己要冷靜。
可是怎麼冷靜得下來?!
門外紀輕行還在“咚咚咚咚咚”“昕昕昕昕昕”。
他怎麼可能是“沉老師的狗”呢?!
他這種油腔滑調又做事狠厲的人,怎麼可能是成熟通透、優雅溫和的“沉老師的狗”?而且“沉老師的狗”明明是個……
女孩子啊!人家親口說過有丈夫的!
突然,沈昕一愣。
冷汗下來了。
難不成,那個“丈夫”其實就是……
他自己?
沈昕的臉狠狠皺成一團。
看着一直在響的門,想象着紀輕行在外面的樣子和他假想中“沉老師的狗”的樣子……
真的很難合二為一。
麻了,整個人都麻了。
他使勁兒呼吸,使勁兒攥拳、張開,拼命從一團巨型疙瘩中勉強理出一條細微的頭緒,無論如何,得先讓紀輕行離開。
他撐着床邊站起來,頭重腳輕地走向門口,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緊張地說:“紀輕行。”
“咚咚咚咚咚”和“昕昕昕昕昕”戛然而止。
接着是更大的一聲:“昕昕!你沒事吧?你怎麼一直不說話?”
“我……懶得說。”
“哦。”紀輕行随即蔫了,“那我剛才說的那些……”
“聽見了。”
“哦,那……”
“你走吧。”
“……啊?”紀輕行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回應。
“你走吧,你要說的我都聽見了,你不走還等什麼?”
“我當然是等……”
“現在回答不了你。”
“那什麼時候……”
“不知道。”
沈昕轉身靠在牆上。
本來就不太知道,又突然來了這麼炸裂的一出,他更加不知道了。
門外,紀輕行也安靜了。
半晌才說:“好。那……我先走了。”
“嗯。”
又半晌後。
“我……走了啊,你記得出來吃飯。”
“嗯。”
再一陣子。
“我走了,我跟沉心真沒什麼!我心裡隻有你!隻有你!”
沈昕:……
接着是開門聲、關門聲。
終于,一直吊在嗓子眼裡的心落回去了一點,緊繃的身體也輕松了一點。
隻是一點點。
他還是很懵,很震驚,很不可思議,覺得整個人就快裂成碎片、化為齑粉了。
脫力向下一倒,他自暴自棄地躺在了地闆上。
躺了許久,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連續好幾聲。
他啟動困難,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去床上拿來手機看。
[昕昕,我到家了,你吃飯了嗎?]
[要好好吃飯,不要湊活,叫咱們家的阿姨過去給你做飯好不好?]
[或者你自己請個阿姨,要麼就點點兒正經的外賣,我看你吃得太随便了。]
[今天我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突然一下說這麼多,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消化和思考,我不着急,你慢慢想。我隻是希望你也不要着急,不要沖動,我們的關系絕對值得好好珍惜。]
接着是一筆五萬的轉賬。
[沒别的意思,之前一直沒跟你溝通過這些,我想你平時用的應該是你家裡的錢,但考慮到你和家裡的關系,我覺得還是不要再花他們的了。你暫時沒有收入,就先用我的,至少現在我還是你丈夫。]
[這是零花錢,明天我再寄張卡給你。]
[有事随時找我。]
沈昕:…………
還好他不是真沒收入,否則這幾個月來,爸爸不管他,丈夫也不管他,他早餓死了。
他沒有給紀輕行回複,無從回起,但現在心情平和了一些,他決定把這件事好好地複複盤。
首先,回看“沉老師的狗”寫的書評。
其實很多評論他都看了不止一次,精彩的句子甚至都記住了。這次再看,他想從中尋找屬于紀輕行的印記,但似乎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提前不知道的情況下,萬萬想不到寫下這些的人就是紀輕行,但是……
如果刻意用紀輕行一貫的語音、語調、語氣、表情去讀,那些評論頓時便仿佛活了,變得恰如其分,好像不是紀輕行,旁人也說不出這些話。
然而放下評論,閉上眼睛再想,又覺得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