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是第一次來世紀集團。
到了樓下給紀輕行打電話,紀輕行沒接,他想那就自己進去吧,但該怎麼跟前台的人說呢?
——你好我找紀總。
——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沈昕。
——不好意思沈先生,預約記錄上沒有您呢。
——我是沈昕,紀總的丈夫沈昕,紀總請我來談離婚協議,你讓我上去,或者叫他下來。
……
小說家習慣性地在腦内上演了一出狗血尴尬大戲。
歎了口氣,沈昕硬着頭皮走進一樓大廳,準備迎接狗血與尴尬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情況與他想象的截然相反。
“沈少?……是沈少!”
“沈少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歡迎大駕光臨!”
“快給總裁辦公室打電話,說沈少來了!”
“沈少這邊請,乘這部電梯可以直達紀總的辦公室。”
沈昕:?
被前台的美女帥哥們簇擁着向前,人生首次體驗了一把明星待遇。
站在金碧輝煌的電梯裡,恍惚感尚未退去就聽“叮——”地一聲,他走出去,繼續“明星掃樓”。
“沈少早上好!紀總正在開會,他已經知道您來了,最多十分鐘就過來,麻煩您稍等。”
“您坐這裡,吃早餐了嗎?沒吃的話我讓餐廳準備。”
“沈少喝咖啡嗎?也有牛奶和果汁。”
“等着無聊,來點兒小零食吧。”
“這椅子有點兒硬,給您加個靠墊哈。”
“沈少,這是咱們的内部刊物,閑着也是閑着,您随便翻翻。”
員工們熱情洋溢手腳麻利,分分鐘擺得紀輕行的辦公桌上全是吃的喝的。
他們沒聽說他和紀輕行馬上就要離婚了?
周圍安靜下來以後,他打量起這間辦公室,寬敞明亮簡約,現代感十足,大落地窗選取的位置和用料都非常好,既能收入燦爛的陽光,又不至于晃眼燥熱,坐在這裡,還真是有種……
君臨天下、未來可期之感。
怪不得紀輕行平時拽得不得了。
紀輕行的辦公桌也特别大,電子産品都是頂配,不過紀總似乎不是個完全依賴科技的人,他的顯示器邊緣貼着幾張便利貼,湊近了看,上面是用鋼筆寫出的潇灑字迹——
酒店+模塊推進。
影視行業拓展。
沉心老師定制作品跟進,品牌形象打造。
沈昕心頭輕輕敲了一下。
這些應該是世紀集團最近的生意重點,紀輕行專門貼出來,大概是要起到一個提醒自己不斷為此努力,等到完成的那天,就一把撕掉攥在手心,覺得非常之爽的作用。
有點古代帝王把治國大事寫在宮殿柱子上那味。
怪中二的。
而且這三件事都跟自己有關,隻是紀輕行不知道。
規規矩矩地在“沉心”後面加上“老師”二字,透着一股又尊重又不熟的意味。
很好。
最好永遠也不要知道。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紀輕行來了。
二人淡淡地對視一眼,紀輕行關上磨砂玻璃門,開了頂燈,又按了個按鈕,室内所有窗簾全部降了下來。
沈昕心想行吧,談離婚協議是該私密些。
紀輕行雙手插兜,定定地看着他。
他莫名其妙地與之對視。
這家夥今天穿着一身黑西裝,襯衫也是黑色,顯得整個人特别冷酷,好像又特别生氣,好像是來找他要說法的……
沈昕反應過來,連忙從總裁椅子上站起來讓到一邊,說:“你坐。”
紀輕行施舍般地甩來一個眼神,坐回自己的椅子,右手無名指在桌面上緩緩地敲。
什麼總裁毛病。
他半天不說話,沈昕便道:“你把協議拿出來我看看。”
紀輕行擡起的無名指一頓,說:“我律師請假了。”
沈昕愣了一下,然後說:“你讓他發給你不就行了?”
紀輕行立刻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人家請假了,生病了,你還讓人家工作,你有沒有人情味?你就這麼鐵石心腸嗎?!”
沈昕:???
他不明白,這位名叫紀輕行的資本家,一方面連讓生病的員工發文件這種事都不願做,另一方面卻能把沈知易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賣兒子。
薛定谔的人情味。
沈昕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幹嘛還讓我來?”
紀輕行說:“他剛剛才請假的,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提前預知。”
沈昕:??????
怪,非常怪。
“既然如此我走了。”
他轉過身,紀輕行說:“等等。”
他回過頭,紀輕行說:“你……把住址給我,等我律師上班,我讓他把協議寄給你。”
沈昕蹙眉:“發電子版不行嗎?”
紀輕行煩躁道:“不行。簽字……必須真人手簽,還有實物發出的時間記錄什麼的,都是證據,如果談不妥,一旦鬧上法院,這些都是證據你懂嗎?随便發個電子版絕對不可以。”
沈昕的确不懂。
他對此一無所知,之前也是覺得離婚牽扯得最多的就是紀輕行的生意和财産,所以才讓紀輕行先拟協議。
現在雖然有點疑惑,但又無法反駁。
他便掏出手機,把住址發到紀輕行的微信上,又說:“那我走了。”
紀輕行點開看了一眼,問:“要不要我送你?”
沈昕說:“不用,謝謝。”
紀輕行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既不屑又得意,令沈昕脊背一涼,猛地意識到什麼,然而已經晚了。
下一刻,紀輕行大步走過來,纂住他的手腕,扯着往辦公室裡側走,胳膊一拉再一推,把他按在牆上。
“睡了老子就想跑,沒門兒!離婚?哼,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除了老子,你别想再睡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