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好像驟然打破了一些沉寂着的,非常堅實的東西。
沈昕覺得自己的嘴唇和手指在發抖。
他拼命控制,不想讓紀輕行看出端倪。
“你怎麼突然……”
“不算突然,我想了很久,想法起起伏伏,變過很多次,可能是因為沒有第一時間跟你說那些變化,所以你覺得突然。”
“那你這次……”
“徹底想好了。”
“我能聽聽是為什麼嗎?”
紀輕行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當初跟你結婚的原因你是知道的,那時候,我沒想到你爸居然還藏着這麼多事。後來發現了,我又覺得隻要關于你家生意的計劃不産生大的變動,就也還可以,但你看到了,我跟你爸一直談得不順,這違背了我的初衷,結婚就沒意義了。”
沈昕想了想,問道:“之前不是說,你可以把我家的生意搶過來?”
紀輕行無奈地笑了一下:“何必那麼折騰,不如直接收購。”
沈昕驚道:“如果我們離婚了,你還要收購?”
“事情本來不就是這樣麼?不過生意方面的運作不好說,随時都有可能出現更好的方案。”
突然之間,沈昕發覺,這似乎是他們難得的心平氣和的交流。
或許以後不會再有了。
索性就把想問的都問了。
“那天……就我跟你攤牌的那天,我覺得你應該是……願意的,你應該不想離婚。”
“是。”紀輕行也不否認,“我試過接受你的提議,但我越來越發覺,那不是我想要的。最初我以為可以,但事實證明不行。”
果然如此。
沈昕完全明白了。
紀輕行放不下心裡的那個人,不是假設,是經過努力與他好好過日子之後,确确實實證明了的。
曾經他有多想拉進他倆的關系,現在就有多麼地知道這不可能。
他們都盡力了。
真地沒辦法了。
沈昕接受了。
-
第二天早上,紀輕行離開家以後沈昕才起床,慢吞吞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抱去另一間卧室。
他很是恍惚,這些日子究竟是為什麼呢?老天爺就這麼喜歡跟他開玩笑嗎?
之後,他刻意減少了與紀輕行接觸。
雖然住在一起,但房子夠大,他的作息時間又自由,他們幾乎沒怎麼見面。
又一個上午,梁瑛打來電話。
沈昕不想接,但不接對方肯定還會再打,反而更影響心情,不如速戰速決。
“梁叔叔。”他不帶任何情緒地稱呼。
“昕昕,你……我沒打擾到你吧?”
“不打擾。”
梁瑛有點吞吞吐吐的,他便直接問:“你找我有事?”
梁瑛頓了頓:“紀輕行沒跟你說?”
“說什麼?”
又沉默了一會兒,梁瑛說:“昨天晚上,他跟你爸爸又談了一次酒店的事,他……态度很強硬。”
沈昕明白了。
梁瑛希望他勸勸紀輕行。
但事情的走向早已脫離了他們的預期。
梁瑛又說:“昕昕,你們結婚之前,紀輕行跟你爸爸說得特别好,沒想到結婚以後他突然變了,我不明白……”
“梁叔叔。”沈昕冷冷地打斷,“他為什麼變,你真地不明白嗎?”
梁瑛語塞。
沈昕控制着自己的語氣:“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沒有用的,我改變不了他,而且我們也……快離婚了。”
“什麼?!”梁瑛大驚,即便看不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淡定,“什麼叫你們快離婚了?你們的關系不是還不錯嗎?上次在酒店,我看他挺喜歡你的。”
沈昕冷笑。
這時梁瑛冷靜了些,問:“你們倆誰提的離婚?”
“這有區别?”
“當然有。”梁瑛認真地說,“如果是你想離婚,叔叔就要勸勸你,千萬不要沖動,從你自己的角度考慮,紀輕行已經是你能找到的條件最好的人了,沒有感情基礎可以慢慢培養。而從咱們家的角度考慮,咱們現在也需要他。沒有他的話,家裡支持不下去,别說我和你爸爸,就是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過日子啊。”
可算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原來在梁瑛心目中,他真的很沒用。
如果放在以前,就算酒店不行了,他相信單靠他自己也能重新撐起這個家,他願意拼他的命去撐起這個家。
但現在沒必要了。
他不甚在意地問:“如果是紀輕行提的離婚呢?”
“那就說明你不想離,那就還有機會。”
沈昕奇怪道:“什麼機會?”
“你好好對他。紀輕行這種人,就是架子大,你多照顧照顧他,多給他提供情緒價值,再多……昕昕,叔叔冒昧說一句,你們倆還沒……真正在一起過吧?你要抓緊,那方面也先多順着他。隻要真正在一起了,加上我前面說的那些,他就離不開你了,然後……”
沈昕聽得一陣惡心,忍不住道:“你當年就是這樣對我爸的嗎?”
梁瑛的話戛然而止,驚覺受了極大的侮辱:“昕昕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和紀輕行已經結婚了,叔叔讓你對他好一點兒有錯嗎?何況叔叔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你、你究竟還要賭氣到什麼時候?本來你爸爸想親自找你,我怕你們吵架,說我來找你。叔叔一直是為你們好的,但叔叔知道,你其實一直沒把叔叔當過自家人,是不是?”
相比先前的心寒,沈昕現在是心死。
“梁叔叔,我不想再跟你争辯,你問我的話反過來問問你自己吧。總言而之,酒店的事我确實改變不了紀輕行,家裡的生意,當初你和我爸沒想讓我參與,現在就請繼續這一點。”
說完挂了電話。
沈昕猛地向後靠在椅背上。
剛才他非常平靜,但就在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不平靜了。
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像得了心髒病。
他想要大喊大叫,不管不顧地發洩,卻又難以理解。
為什麼要那樣?他不是早就想通了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呢?
手機又響了,還是梁瑛。
他直接挂斷。
好在沒有再打。
漸漸地緩過心情,下午過得還算正常,跟阿圓聊了聊,目前的平台已經順利轉為合作關系,世紀集團那邊也談得差不多了,過幾天就簽合同。
世紀集團還提出了一個定制作品,曆史題材,準備作為重點IP推出。
他從未寫過定制項目,覺得是個挑戰,但體驗不同方式不同類型的創作,也是種樂趣。
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沈知易打來了電話。
一定又是那些話。
沈昕這麼想着,一邊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邊接起來,結果連“喂”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聽到了沈知易帶着哭腔的又憤怒又崩潰的聲音——
“昕昕,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麼狠毒,把你梁叔叔氣得進了醫院!現在醫生說必須引産,他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八個月了啊……你究竟有沒有心!你、你現在馬上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