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沒追到。
畢竟是在對街,路上車又多,等他找到能掉頭的路口,再趕上去,人早不見了。
不是誇張,紀輕行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炸了,如果沈昕就在面前,如果那個沈昕對着笑,為了他而拒絕他,還不願意說出姓名的家夥就在面前,他絕對會做出無法收拾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背後一涼,熱血狂飙的腦袋冷靜了。
從後視鏡中審視自己,他不是十幾歲愛沖動的毛頭小夥子,也不是大腦空空紙醉金迷的纨绔,不該這麼容易就被情緒控制。
更不該讓沈昕成為自己情緒的開關。
他雙手拍臉。
當街追人不可行。
回家質問大概率會激化矛盾,也不可行。
思來想去,他開車回了公司。
試圖通過工作轉移注意力,效果有,但不多,他又去私人休息室,從冰箱裡取了瓶酒出來。
烈酒。
本意是期望被酒勁兒放倒直接睡覺,無奈适得其反,不僅沒能睡着,感性還被徹底刺激,一發不可收拾。
他解開襯衫領口,心煩意亂地靠在沙發上,拿起手機要給沈昕打電話,突然想到被拉黑了,眉頭一皺,恨恨地把手機扔向角落。
片刻後,又雙手撐着沙發,趴着撿了回來。
-
[沉老師,我丈夫在外面跟人鬼混。]
……哈?!
剛回到家的沈昕點開閱讀軟件聊天闆,看到這句話,表情十分精彩。
該怎麼回複呢?
“你确定?有沒有證據?是不是誤會了?”
“太可惡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離婚!必須跟他離婚!”
……
想了一會兒,沈昕放棄了這些想法。
他認真地在屏幕上敲字,問道:[你現在還好嗎?在做什麼?有沒有人陪你?]
辦公室。
紀輕行捧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這三句話,鼻子猛地一酸,差點兒哭出來。
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把他當成弱者去關心。
奇怪的是他沒有覺得冒犯,沒有覺得可笑,反而很感動,很……
幸福。
是啊,強慣了的人,做一回弱者又怎麼樣呢?
感慨地吸了吸鼻子,他止不住地傾訴起來——
[我還行,挺難受的,但也能忍。]
[也不僅僅是因為今天這一次,前面發生了不少事,一點一滴加起來,我就有點兒接受不了了。]
[我現在在公司,同事基本都下班了,也好,我也不想讓人看見我不太正常的樣子。]
[謝謝老師關心。]
[突然跟您說這些,實在抱歉。]
這點沈昕倒是理解,對現實生活中的人難以開口的事情,對網絡上沒見過的人反而更容易傾訴,傾訴了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先前的他就是這樣。
剛才他還在想,如果“沉老師的狗”狀況太差,如果他倆離得不遠,他索性就去一趟,以防對方發生什麼萬一。
現在看來,對方冷靜理性有邏輯,又說不想讓人看到,那就沒必要唐突了。
一直跟他聊,聊各種各樣的話題,讓他不要隻沉浸在這件壞事裡,時刻掌握他的心情變化就好。
聊過一段時間,“沉老師的狗”說:[老師,我有點困,想睡一會兒。]
沈昕問:[在公司睡?]
[嗯,暫時不想回家。]
[你現在心情好點兒了嗎?]
[比剛才好多了,您放心,我不會胡來的,這件事雖然是個事,但遠不至于真把我怎麼樣。]
[那就好。]
[為表感謝,等下給老師打賞。]
[哎呀,沒這個必要,你要首先關心自己。]
[有必要的,第一,占用了老師寶貴的時間,第二,對于我自己來說,開心了花錢,不開心也花錢,都是排遣的方式。]
看來是真“富婆”。
“叮咚——”
打賞到賬,沈昕發了[謝謝,我會努力更新,回報你的支持],便不再打擾。
安慰人還是挺費勁的,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眼表,突然想起來,紀輕行怎麼還沒回家?
先前他有時候回來晚,都會提前說一聲……
哦對,他的電話被自己拉黑了。
不過還有其他聯系方式啊。
沈昕一邊瞎琢磨一邊把紀輕行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他現在消氣了。
其實他從來沒有拉黑過人,紀輕行是第一個,怪厲害的。
現在……
要打個電話給他嗎?
猶豫來猶豫去,最終決定算了,事情多着呢,哪有時間分給紀輕行。
他去書房寫稿。
把手機靜音,把電腦上的時間擋住,進入勿擾狀态。
時間在靜谧中緩緩流淌,一旦投入了,更幾乎感覺不到這種流動,唯有成篇成篇的文字證明着生命的進程。
淩晨快一點,他寫完了一整段情節,準備去廚房拿點兒喝的,一下樓,正好碰上紀輕行進門。
好家夥,醉得雙眼迷離走路打漂兒,原本挺括的衣裳像是在哪兒打過滾,歪七扭八皺得不行。
接着,那雙通紅的醉眼看了過來,一愣。
“你……還沒睡?等、等我呢?”
一如既往的自戀。
沈昕無奈,迎上去扶他,問:“怎麼喝這麼多?跟我爸喝的?”
紀輕行也不客氣,整個人挂在沈昕肩膀上,腦袋脫力沉下,蹭着沈昕的臉,說:“你爸?……他不配!”
沈昕:……
酒味太重,他伸手把紀輕行的臉推開一些。
“你怎麼回來的?”
“代、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