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讓謝鳳君一同離開,又想起來謝鳳君正得寵,便讓人留了下來。
太醫見殿内已然清了一批人,一下跪在地上,哆嗦道:“孫總管,微臣醫術有限,不敢胡說。”
“你要是不說,我即刻就請陛下過來。”孫芳草放開太醫的腕子,作勢要離開。
那太醫見狀一把拉住了孫芳草的衣角,叫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總管。”
東陵王一到,他們這些人的腦袋可都沒了。
“那你說,殿下到底怎麼了。”孫芳草回過身,見太醫跪地不起,幹脆自己也蹲在了地上。
太醫松開孫芳草的衣角,隻道:“殿下脈勢微弱,已然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
“怎會如此,春日宴上好好的,陛下還說太子的精神頭兒好多了。”
“想來是回光返照,符将軍死後,太子的病便越來越嚴重了。當日朝天鑒有言,符小将軍的八字與太子殿下相和,可續殿下之命,眼下小将軍沒了,太子殿下隻怕,隻怕……”
“還有多少時日。”孫芳草打斷了太醫的話。
多說無益,他隻想知道太子還能活多久。
“就在這兩日了。”
“這兩日。”孫芳草聞言,思量了片刻後對太醫道,“重劑起沉疴,不論用什麼法子,叫太子殿下撐到春闱之後。”
“孫總管有法子保住咱們?”
“我也沒有,隻是春闱新人入朝,陛下便少來後宮,太子之死可再拖上一拖。”
孫芳草說到此處,忽又想起謝鳳君是懂玄黃之術的。東陵王一連幾日召見此人,此人身上必有朝天鑒先行者比不上的地方。
眼下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謝鳳君必須幫他。
“求使者救命。”
未待謝鳳君反應過來,孫芳草便轉了方向跪在了謝鳳君的腳下:“若是使者能想到法子叫太子再活些時日,奴才們以後唯您馬首是瞻。”
謝鳳君看着跪在地上的兩人,先是假意為難了一番,才道:“我确有法子,隻是這法子要折損幾年命數。”
“使者,後宮之中陛下最看中太子殿下,若是殿下這兩日沒了,咱們一個也逃不掉。”
謝鳳君見孫芳草說話如此快,心下不由得感慨了“機靈”二字。
此人行事比李茸果決多了,像是個成大事的。
謝鳳君假意思考一番,才道:“我有一妙法,可為将死之人續命,需得三盞油燈,油燈内滴有至親血,仇人淚,愛人言。”
“這至親血好說,這仇人是誰,愛人又是誰呢。”孫芳草一時迷茫。
小太子從出生起就在宮裡,隻見宮人、太醫和東陵王,哪有什麼仇人、愛人。
太醫聞言,忽然道:“這李茸妖言惑衆害死了符小将軍,這人是符小将軍的仇人,也就是咱們太子殿下的仇人啊,就要他的淚了。”
“那愛人呢。”李茸又問。
謝鳳君聞言,隻道:“這愛人,便是真心傾慕太子殿下之人,讓此人寫下隻字片語即可。不若舉辦祈福儀式,讓舉國上下為太子殿下寫祈福語,再派人将這些祈福語送入殿内,東陵京都數萬萬人,總有一個是傾慕太子殿下的吧。”
單憑這太子殿下的好皮相,要找到傾慕他的人,應該不難。
“有理,使者所言有理,就這麼辦了。”孫芳草說完,命人看住太子殿,即刻動身往殿外去了。
謝鳳君看着殿内跪了一地的人,又上前一步去看昏迷不醒的太子。
魂魄即将離體,這是妥妥的必死之相,要拖住離體之魂談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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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學子入京都的好時候,孫芳草提出了在春日舉辦祈福儀式的提議。事關太子殿下的康健,東陵王黎昀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朝天鑒不敢拿太子的性命做賭注,個個推诿,東陵王便将此事交由謝鳳君負責。
春闱過後,宮外很快開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祈福儀式。
每一位考生所在的驿站已經被抄錄在冊,鳳來客棧内,十幾位考生的祈福語有專人來收。
柳傾秋得知此事時,提筆寫了寥寥幾字,便将紙送出去了。
符卿雲看的清楚,柳傾秋寫的是“長太息以掩涕兮”幾個字,極其敷衍。
來接祈語的宮人也沒細看,直接将紙折住,裝進了箱子裡。
柳傾秋打從春闱之後,便一直早出晚歸,這人忙着自己的事,自然不願在此事上費心思。
春來發生了不少事,李茸自顧不暇。
柳傾秋活動的地方在王城附近,符卿雲趁此時機,時不時便進王城去看看。
他見宮人們帶着祈語回宮去,便也跟着往王城内走。
太子黎雲昏迷那日他也在場,謝鳳君所說的話他也聽見了。
這為人續命的法子從未聽過,今次一定要好好看看,謝鳳君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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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内,三盞魂燈已擺。
孫芳草請道士在院内辦祈福儀式,大半人都在殿外守候。
殿内,謝鳳君一邊看祈語,一邊燒祈語。
前兩盞魂燈中的焰火已由黃色變成了紫色,唯有最後一盞仍舊是普通的黃色。
“這整個京都,怎麼就沒有一個傾慕你的人嗎。”謝鳳君找的手都累了,仍舊沒看見一絲希望。
“這張更是過分。”
連離騷都出來了,這些人是有多大膽呢。
謝鳳君随手将那祈語燒了,隻一瞬原本明黃的燭火跳動轉為了暗紫色。
“怎會如此。”
謝鳳君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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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需要數日,祈福之人需在殿内與太子同吃同住。
李茸聽聞此事,當即向東陵王提出了異議,黎昀并未見李茸,隻叫人送李茸回去。
李茸大為不解,當即跪在了殿外。
“陛下,不可聽信他國細作之言啊。”
人來人往的朝霞殿,跪了這個麼個人物,不少來往的大臣都看見了。
東陵王是什麼性子,大臣們也都明白,沒有哪個敢像李茸一般忤逆東陵王的心意。
三皇子本就不是長壽之相,平時要死不活的,是什麼都不頂用,真要死,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這祈福儀式在大臣們眼裡就是謝鳳君為了讨寵做給東陵王看的,若是太子能活幾年,謝鳳君就算是撈着了。若是真出了什麼事,謝鳳君到時候是要陪葬的,沒什麼值得勸的。
“總管,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好自為之吧。”
有看不過去的好心官前來勸上一勸。
李茸聽不進去,一連跪了三日,到第三日昏倒在台階上,才被人送走。
殿内的人忙着朝政,自然不會理會這些。
符卿雲看着被人送走的李茸,一時失神。
君子用人如器。
君王之愛最不長久,從小便被當做君主培養,學盡兵法計謀的人,不會為了一個曾經的男寵回眸。
隻怕東陵王表現的如此信任謝鳳君,也有自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