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都是男子,可他也沒有那個和男主坦誠相見的興趣。
甫一入水,冰寒觸感驟然如跗骨之蛆,叫甯流玉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睫毛顫巍巍一晃,靠着岸邊巨石呼出一口冷氣的同時,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帶了靈陽玉墜護體。
要不然此刻怕是連五髒六腑都得挂滿了霜。
玉振被他立在石邊,正在觸手可得的距離,蒼銀劍鞘被月光折出冷冷的光澤。甯流玉甯定心神、合眸運轉靈力,趁着淩麟到來前的這段功夫,抓緊時間調理自己愈發嚴重的心魔反噬。
絲絲縷縷的溫和靈氣順着經脈攀升滋養,修補靈台内因心魔産生的細小裂痕。胸口難以平息的悶堵感随着靈泉的治愈,也漸漸平息下去。
甯流玉很快沉浸在了療傷之中,實在太過專注,因此也未曾注意到秘地外察覺異常,倏然接近的身影。
……
月光下,一灣透亮如鏡的泉水析出周圍亂石倒影,泉水漾起一圈圈次第擴散的波紋,在水面上畫出條條閃光的弧線,将完整映物切割的分崩離析。
漣漪的最深處,是一個正沐浴在月光下的背影。
青年上身斜倚着岸邊巨石,半個身子還沒在靈泉中,隻露出被泉水打濕的墨色長發下、在夜色中如同泛着光的白皙背脊。
薄薄一層裡衣被泉水盡數打濕,緊緊貼覆在青年削瘦的身子上,恍若無物,卻又勾勒出漂亮的線條輪廓;幾縷濕發蜿蜒其上,呼吸起伏間,蝶翼樣的肩胛輕動,肌膚光潔玉白,美的令人屏息。
窈窕的、單薄的,如同枝頭一捧将落下的新雪。
——來人夜巡經過,尋異動而來,卻不想在月夜雪原之中,撞得如此場景。
不由得眉心微凝,一時間不知當退當近。
帶着檢查意味的探究目光,悄然落在了依舊閉目養傷的青年身上。
對方似乎傷的厲害,濃黑如鴉羽的眼睫染着水汽,即便閉緊,也不适般細細輕顫,看上去脆弱可憐的厲害。
就連柔軟唇肉都抿得幾近失去血色,唯有唇角那枚墨色小痣,被水汽氤氲的愈發活色生香。
許是察覺到他窺伺的視線,靈泉中的美人忽然停下動作,偏頭看向他的方向。
“誰?!”
那問話聲既驚且急,一雙青藍如湖水的眸子,視線不善落在了來人身上。
月光似輕薄鲛紗,如夢如幻攏在泉中人身上,對方濕漉漉的長睫、緊張時不自覺咬緊的柔軟唇瓣,以及那熟悉又陌生的、清朗溫雅的聲線,全部變得朦朦胧胧起來,像是鏡花水月的一場夢境。
那個瞬間,青年驚慌的輕顫嗓音有如實質,輕飄飄掠過來人胸膛之内。陌生奇異的虛無觸感令他眉間折痕愈重,狹長疏冷的雙眸沉靜看着眼前顯露出慌亂姿态的美人,視線意味不明。
非峰主者擅闖秘地,無論是何身份皆可當場誅殺。
遑論泉中之人,身上似乎若隐若現還飄浮着一絲……魔氣?
不過瞬息之間,來人本就淡漠的長眸,愈發冷厲的沉了下去,就連周身靈氣,也隐隐透露不善。
偏還在糾結來人身份的甯流玉,絲毫沒有察覺。
……這男主怎麼也不說詞呀,和劇情不一樣?
他裝成被驚吓到的模樣往後退了退,故作不悅的同時,也感覺一絲絲的不對頭,悄咪咪擡眼瞄了瞄來人的長相。
應該是五官的位置上,本來就跟面糊糊似的稀裡糊塗一攤,再被這靈泉的水汽一加工,瞬間升華到可止小兒夜啼的境地,簡直慘絕人寰到沒眼看。
别說男女老少,能看出來是個人都實屬不易。
饒是敬業如甯流玉,面對這樣一張十分出戲的臉,也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
是的,他臉盲。
穿越前就有的老毛病,穿越到這個小世界後不但沒好,反而變本加厲,已經嚴重到連個人臉都看不出來、男女不分的地步。
因此,他認人隻能靠衣着配飾這些旁物。
不過這夜黑風高的,又是秘地靈泉,除了他那大開金手指的男主師弟,應該也沒别人有機會出現在此地了吧?
水霧影影綽綽,将那人影模糊的連衣飾也看不清,遠遠看着,配色像是扶搖宗的弟子服。
腰間并未佩劍,在這北辰峰,到了足夠年歲還未取得本命靈劍的,也就隻有淩麟那表面連引氣都做不到的修煉廢柴一人。
至于另一個能暢行無阻出入秘地的人選,甯流玉壓根想也沒想就排除掉可能性。他綜合種種迹象,覺得眼前人百分百便是劇情中誤入此地的男主,遂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踏實的專注走起劇情。
甯流玉在心底對師弟悄悄道了句歉,實在是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如此冒犯,左右待到日後師弟逆襲,可以盡數報複回來。
他随即将臉一闆,溫潤俊俏的臉蛋上全無往日和氣,竟顯得冷若冰霜,青藍瞳仁内更是露出幾近厭惡的神情,直直看向站在岸邊的高挑身影。
嗓音染着沉冷的不悅,按着原劇情裡的台詞低聲威脅:
“小廢物,你若是敢聲張出去,我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