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你留神觀察周圍後,日常生活中太過平常而沒被你注意到的細節如被隐藏的怪異般在能看見的人眼中紛紛湧現出來。
阿聰老闆辦公室底層抽屜裡扔着一支卡墨的老式鋼筆、南町街頭賣唱的rapper時不時蹦出幾個英文單詞、花街門口展示金魚的玻璃魚缸、泉賴實府上西方寫實風格的人像繪畫……
有些是早就有的,有些則是新事物。
你甚至說不清楚這些現象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對于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包括你,這些變化就像是每個月流行的服飾變換那樣正常的事,就像是經曆過翻蓋手機升級到智能手機的你不能準确地說出身邊的手機是在什麼時候變成智能機的。
但對于擁有另一個時代記憶的你,當這一切正常的事物被你意識到時,你不得不感到十足的訝異。
一方面你生活在這個環境中,大多數時候的視角是有内至外的,正如你周圍的人不會去質疑禁肉令的合理性。
但另一個世界的你又擁有着一種抽離在這些事務之外的視角,你就像是在親身參與這個世界的同時,又像是在看着曆史書上描寫的一個時代的變化更替般,同時自外向内地審視這個世界,思索這些變化所代表的意義。
當你意識到這一點,視角從内部抽離到外部時,便自然而然地意識到了當日見到由美時心中似是不安又似躁動又在後來消失的想法究竟是什麼了。
“既然我也生活在這個時代,為什麼不可以像由美一樣,去接近大名,去獲得權力?”
——是野心。
你自然而然生出了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會有的想法:獲得大名的賞識,擺脫現在的生活,不顧一切攫取更多的權力。
那一瞬間的沖動與野心甚至壓過了你在現代社會習得的一切思想。
——既然都已經生活在了這個世界,徹底融入有什麼不可以呢?
内心某個聽不見的聲音這麼引誘着你,想讓你徹底放棄過去你擁有的一切。
然而制止你的不是你堅定的意志,而是發生在由美身上的事。
風之國、由美家的案子、她的知情。
——為了站到頂端,你願意付出什麼?
你隐隐約約猜到了一些内情,但不願意再深入地想下去。
……
想通之後,你不再糾結街上出現的新變化,饒有興趣地參與其中。
阿琴媽媽在家裡試着做了現代服飾,但是和服和現代服飾的版型工藝差距太大,隻是看一眼很難複刻,嘗試失敗後不得不去買了幾件衣服回來研究。
你和阿彩太郎也得以有了新衣服穿。
換新衣服的時候你突然想起原作中戰國時代确實出現過這類衣服,提名扉間那套黑色長袖衫。
太郎穿上新衣服,一邊開心又一邊别扭道:“這些衣服沒什麼好的啦,還是媽媽做的衣服更好看。”
“好看賣得貴沒人買,我們都得餓肚子,”阿彩白了太郎一眼,“你不喜歡就退回去。”
“你怎麼這麼說啊!”太郎緊張地後退幾步,躲到你身後。
阿彩穿着新衣服轉了兩圈,一邊轉一邊搖頭:“你這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穿起來真的很方便啊。”
你不參與他們兄妹的戰争,低着頭檢查手上的稿子,從他們中間挪開:“試完衣服就幫我看看有沒有看不懂的地方。”
老闆的事結束後,你補齊了原本的睡前故事,又做了打量的删改,拿給兩人看。
有了之前被搜出以前稿子被捕的教訓,結局中的忍者發現神明其實是一棵吸收月華和血肉的千年樹精,村民都被控制并且引誘外鄉人留下來成為它的傀儡或食物,最終忍者奪回身體用火遁燒毀樹精的劇情被你改得面目全非。你實在害怕有人看了之後會聯想到輝夜姬引來不必要的禍端,也擔心提及神明的問題又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災難。牢房的滋味體驗一次就夠了。
唯一的遺憾是當初老闆問神明的時候你還沒來得及告訴他結局。
新版本的故事可以說和原劇情毫不相關,你把它改成了恐怖無限流,忍者正式擁有了名字——忍者小五郎無意間進入的村莊是單人預選副本,而神明也确實是引導無限世界的“神”,村中禁止忍者的條例是對副本難度的限制,一旦對方是忍者,整個副本的難度就會提高,因此忍者在吃飯時村民的異變也有了解釋,而預選副本通關條件就是解決村中遇到的問題并尋找到神明在村中的投影。
因為加入了無限流和副本之類的新概念,你不得不先把稿子給你身邊的人都看一遍,以免你寫得開心其他人看不懂的情況出現,你也已經改掉了諸如“桃源鄉”這類有着文化曆史淵源的詞語。
“總覺得新故事很難受,”阿彩評價道,“本來以為忍者能夠逃脫出去的,但是還有更多可怕的世界等着他。”
“是為了不斷連載吧?”太郎道破天機,“隻要不到最終結局,就可以一直連載賺錢。”
阿彩提出質疑:“但是稿費最後還是姐姐來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