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阿聰老闆轉型成功，完成了從普通老闆到大出版商的轉型，連印刷廠也有他的投資。書屋和出版已經分成了兩家店鋪，書屋還是對外經營，出版業務單獨分出來的店鋪可以看作一個出版社的雛形，但兩家都叫清水書屋。

清水書屋在出版方面目前主要出版短篇小說與長篇連載小說一起刊載的不同種類雜志，與此同時，町中另一個大出版商古莊書屋主營的項目是三月一期的花街總結類書目，從花魁名錄到詳細地點都有收錄。［1］

你在知道阿聰老闆不準備和古莊書屋那邊争奪這方面出版物的發行市場後，着實松了很長一口氣。

争不争得過是一回事。雖然你一心想着賺錢，但這錢怎麼都覺得燙手。

因為印刷技術問題，目前清水書屋出版的各類草子類雜志有以一月半為單位和以季為單位的，前者是子刊，後者為正刊。

你在負責書屋的租書售書責任時，也要負責出版社這邊除成人雜志的每期雜志的畫師、稿件安排，因此手下已經有十幾名為編輯雛形的員工，他們又分别聯系着不同的畫師和作者。

非雜志類的出版物則是阿聰老闆手下的其他員工負責，你們分屬不同部門，沒怎麼見過面。

随着書屋的擴張，書屋也招了不少學徒，阿聰老闆最近的意思是讓你看看書屋有沒有合适的員工，把書屋賬務方面和人員管理方面的業務分别移交出去，專心出版物這邊的業務，不要再兩邊跑。

你也樂得清閑，畢竟工資又不會降。當初跑來書屋當學徒本來就隻是為了賺錢工錢免得餓死，誰知道後來書屋越做越大，要做的事也越來越多。

工錢漲了确實值得高興，但是加班也逐漸變成常态了，這導緻你家的搬家計劃遲遲沒有開始。

你忙完一天工作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令人安慰的是你家終于舍得用油燈，雖然不會燃太久，但至少會點亮等你回家。

回家時你路過由美家，聽見阿好阿姨在和她丈夫吵架。

三年過去了，阿好阿姨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顯而易見，周圍的鄰居們都能聽見。

你猶豫了一下，在打開家門的時候大喊了聲“我回來了”，隔壁吵架的聲音停止了幾秒，複又開始。

“……那就不能怪我偷聽了。”你一邊小聲嘀咕，一邊合上門，順便抵住向你撲來的阿彩和太郎。

阿彩和你報喜，眼睛亮晶晶的：“姐姐，種的白菜可以吃了！”

太郎在一邊争道：“姐姐，我種的甜！”

是之前買了種子種在院子裡的白菜。

你一看他們兩想讓你評判個高下的表情，深感不妙，立刻道：“也不看是誰買的種子，我買的種子種出來當然甜。”

阿彩：？

太郎：？

“好了，你們記得把菜都收了，過幾天要搬走了。”你收了笑容，叮囑兩人。

媽媽正在燈邊打磨螺钿發梳和簪子，燭火下那些發飾的光澤溫潤卻不耀眼，這些都是準備搬到店鋪裡後售賣的商品。

前段時間你和媽媽商量過了，家裡存款現在比較富餘，可以去盤一家鋪面，最重要的是這樣也可以搬出越發顯得局促的長屋。

太郎和阿彩的年齡漸漸長大，再擠在一間屋子裡住越來越不方便。

阿彩蹲在你身邊問：“搬走了以後還回來嗎？”

“不回了。”你檢查着弟弟妹妹的作業，一邊說道。

“那爸爸會不會找不到我們？”

你順口答：“爸爸不回來了。”

“……”

你咬了舌頭，僵硬地擡起頭。一片寂靜中，隔壁阿好阿姨的聲音增添了不少人氣。

阿彩和太郎迷茫的眼睛盯着你，連阿琴媽媽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你。

三年前，火之國和風之國議和期間，有人送了便宜爸爸說的尾款回來，便宜爸爸連遺體都找不到，據說是死在了川之國不知名的地方。

連帶出發前便宜爸爸帶回家的三枚小判小判，一條命共四兩小判。

你看了信，媽媽瞞不了你。兩個小孩子倒是一直不清楚，隻知道爸爸還沒回家。

“小雪……”阿琴媽媽眉頭微蹙，欲言又止。

“爸爸死在了戰場上，回不來了。”你看着兩個小孩，猶豫了一下，僵着臉說道。

“跟由美姐姐一樣？”

三年前由美離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杳無音信。

你深吸一口氣：“不是。”

“就像你之前看見的那隻凍死在路邊的鳥一樣。人死了，也像那樣永遠醒不過來。”你用了一個糟糕的比喻。

太郎問你：“那死掉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想吃的東西再也吃不到，想見的人也再也見不到，想說出的話再也說不了。你覺得呢？”

他們不說話了。

你感覺自己要瘋了，為什麼自己要在這裡回答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