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砸在她肩頭,墨汁飛濺。
“讓你做義骸,不是讓你做皮相!臉做這麼精緻幹什麼?你以後是要靠臉接客嗎?”黎衍大喝。
他這人,一向不罵人,但罵起人來……堪稱緻命精準。
顧清塵也不怒,隻是垂下眼睫,輕輕欠身。義骸的動作帶着未熟之柔,卻沉穩得如靜水般平和。她知道,他若真不滿意,絕不會隻扔個墨壇那麼簡單。
果然,黎衍盯了她片刻,撇嘴,哼了一聲:“也不是完全不行……至少眉骨刻得還挺規矩。”
這句誇獎藏在惱怒中,藏得比她義骸暗紋還深。她沒有作聲,隻默默退出書房,嘴角卻不自覺上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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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五十年,便是與這具義骸的磨合期。
義骸不同于傀儡,也不同于附身。它是靈與形完全同步的存在,需同呼吸,共生滅,才能真正被天地承認,步入“大道有形”之列。
她帶着它習刀走劍,練術磨陣,有時甚至在深夜沉思良久,隻為弄清這具身體在怒時是否眉間太緊、悲時是否唇角過垂——這不僅是錘煉靈肉,更是她構建“自己”的過程。
她第一次嘗試在人間市井之中,混迹茶樓酒肆,觀察衆生的相與情;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夜遊魔界死土,與千年魔蟲對峙,隻為測試義骸之骨抗毒強度;她第一次在山中對鏡冥想,不為修行,隻為感知“我是誰”。
黎衍雖嘴上不言,暗地裡卻一直在監測她的進展。
“中規中矩,沒啥爆點。”他對大長老說道。
大長老:“但她還不到兩百歲。”
黎衍:“……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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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很短,也很長。
等她能将這具義骸當作第二肌膚一般自然地運轉時,她已可以獨立撰寫戰陣方案,帶領外門弟子出征邊境。白袍墨發,面如玉雕,氣質如松;言語溫和,出手卻從不留情。
人稱“清衍君子”——取她名中“清”,他姓中“衍”,不知是巧合還是……
“誰取的這稱号?”黎衍問。
弟子戰戰兢兢答:“……是您親口默認的。”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