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污染隔離區”的那一刻,光線塌陷。
不再是正常副本的晝夜概念,而是持續滲透的低頻光污染。天空呈現一種類似微波爐内壁金屬反射的光澤,無日無夜,隻有閃爍着的“紅斑星”。
腳下是鋼鐵混合血肉的道路。
地圖上顯示:“你們當前位于權限感染層·第3轉位”。而這片區域,從物理結構到時間流動,都處于崩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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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播報異常冷靜:
【副本主結構已遭侵蝕 34.1%】
【當前任務:追蹤第三權限者“清除之眼”的殘留識别點】
【本區域已無法判斷死亡判定标準】
【若玩家感染指數超過70%,即視為失控體,将觸發同伴清除任務】
蕭景焱低頭看了眼手背。
血管裡,居然隐隐浮出一層細小的灰斑。
污染從進入那一刻就開始滲透。
顧清塵卻似乎早已察覺。他蹲下,解剖一具散落在路邊的屍體。
“這是一個失敗者的權限容器。”他說。
“清除之眼”不是一個人。
它是一整個權限系統的具象化。曾經負責“抹除錯誤副本數據”的自動執行單元。原權限者綁定其核心,卻因系統結構崩壞而反噬,身份與功能融合失控。
現在,它變成了一種病毒式結構。
每一個被感染的生物,體内都會生成一個“清除因子”。
副本正是通過這些因子,逐個取代玩家的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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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中心有一個“燈塔”。
那是污染源爆發的起點。
燈塔外圍盤踞着一圈密集的黑色霧蟲,體表有眼球狀凸起,似在持續觀測。
他們必須穿越燈塔,獲取權限者的“原始編号”,才能将其意識從感染結構中分離。
但路上已經出現問題。
他們在途中,遇見了——另一個自己。
那是蕭景焱。
穿着他三個月前在幻境中常穿的灰西裝,神情冷淡,動作無誤。
對方站在路中,看着他們。
顧清塵低聲道:“副本從你夢中複制了他。”
“污染具現出的‘記憶殘像’,被賦予了同樣的決策能力。”
“如果你猶豫,它就會變你。”
蕭景焱沒有猶豫。
他上前一步,一刀貫喉。
影像碎裂。
可顧清塵卻沒動。
他看着倒下的複制體,在地面上寫出一個名字:
“梁遠。”
——那是顧清塵的另一個名字。
是他從未告訴蕭景焱的過去。
他眼神微變。
蕭景焱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副本會出現這些?”
顧清塵沒有回答。
他隻是擡手,将地上的灰血擦幹淨,低聲道:
“等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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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終于抵達燈塔。
塔心是倒置的三角結構,每一層空間都在朝内塌陷,像是活體的器官反複搏動。
燈塔中央,是一具被金屬框架穿刺的殘骸。
全身被“清除因子”侵蝕,已分不出人形。
卻還有一隻眼睛,睜着。
顧清塵上前,拔出一個與主系統接口兼容的探針,将其接入殘骸神經主核。
他在那一刻,第一次清晰“聽到”副本最深處的聲音。
不是廣播,不是系統。
是權限者曾留下的自我毀滅日志。
“……我是清除之眼,我曾無數次擦除被否定的玩家。”
“但有一次,有人沒被我擦除。”
“他不是系統注冊者。”
“也不是具名者。”
“他隻是——被另一個人記住了。”
聲音斷裂。
塔身震動。
一條信息忽然浮現:
【原權限者意識編号:A-03-2(顧清塵)】
蕭景焱猛地擡頭。
顧清塵卻沒擡眼。
“所以你才一直不肯被系統定義。”
“你……就是‘清除之眼’的副權限綁定者。”
顧清塵低聲道:“我從來沒說我是幹淨的。”
塔底“啪”地崩出一道裂縫。
他們已被污染覆蓋近40%。
必須立刻脫離。
系統确認信息:
【感染核心中止】
【權限者身份确認:顧清塵】
【副本主軸修複進度 +12%】
【第三區塊·污染凍結中】
蕭景焱沒說話。
他隻是站在塔外,看着顧清塵從結構層中走出來,肩頭灰污未散,眼底有短暫的疲倦。
風吹過燈塔殘骸,感染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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