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播的提示下，佩妮和莉莉套上了嶄新的校服長袍，跟随擁擠的人流朝着下車門走去。佩妮緊緊拉着莉莉的手，避免被人群沖散。

她們下到一個狹小而又昏暗的車站，周圍全是穿着黑色校袍的學生，不遠處，足足有一棵行道樹那麼巨大的身影高聲喊着：“一年級新生到這邊來！”

巨人的手裡提着一盞油燈，照亮棕色濃密的大胡子。

莉莉和佩妮手牽着手，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條下坡的小路，除了巨人手裡微弱的光亮，周遭一片漆黑，死一般的沉寂。

在濃稠的黑暗中，佩妮感覺周身的空氣都變冷了，四周布滿了憧憧鬼影。她的牙齒開始打顫，察覺到異樣的莉莉握緊了佩妮冰涼的手。

“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前面的新生問身邊的人，“像是‘咔哒咔哒’。”

他頂着一頭栗色卷毛，個子比一般的十一歲男生更矮些，沒有一個人理他。

男孩并沒有氣餒，反而四處張望着探索聲音的來源，他回過頭和佩妮對視的那一刹那，佩妮若無其事地死死咬緊牙關。

大約步行了十分鐘，前方傳來騷動，叫喊聲就像一片海浪，不明所以的佩妮和莉莉拐過彎，眼前豁然開朗。

小道盡頭沉睡着一片黑色的湖泊，滿天星辰下，一座存在于傳說之中的城堡靜靜地矗立在對岸的峻嶺上，它古老巍峨，仿佛有一襲神秘而又美妙的紗幔環繞着它，林立的塔尖閃爍着微光，每一扇窗都是時間長河的眼睛

靜谧的月光籠罩在佩妮的淡金色長發上，她一眨不眨地注視着這座霍格沃茨城堡，眼裡不由自主地湧出淚水。

她渴望得到的，近在眼前。

一年級的新生們開始乘船過湖了，莉莉慢吞吞地拖延，目光在人群中快速逡巡。

“你找不到他的，”佩妮偷偷擦掉眼淚，沒好氣地拉扯莉莉上船，“他和黑夜簡直能融為一體。”

“但西弗能找到你啊。”莉莉答道，“你的個子又高，頭發也很亮。”

話音剛落，斯内普就輕輕喘息着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了出來。

“黑漆漆的小蜘蛛。”佩妮嫌惡地嘀咕。

她們上了同一條小船，緊接着又跟上來一個陌生的棕發男孩，四人小船在巨人的帶領下，與其他船一起飄搖地離開碼頭。

莉莉本想和佩妮、西弗說些話，但另一個男孩閉着眼，看上去格外享受此刻的甯靜。于是莉莉就不再開口，以免打擾到他。

小船劃過沉睡的湖面，一陣冷風吹過她們頭頂的常春藤帳幔。

“——啊嚏！！”佩妮捂住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她懊惱地将長袍裹得更緊。莉莉下意識地輕聲說：“願神保佑你！”

男孩睜開了眼，毫無溫度的灰眼睛在三人之間轉了一圈，莉莉覺得他好像有些生氣，男孩忽然從袖口抖出一根魔杖——

“你想做什麼？”斯内普警惕地将手伸進鬥篷内袋。

男孩輕輕說道：“隻是一個保溫咒。”

他手中的魔杖簡單一揮，佩妮和莉莉感覺一陣熱風鑽進校袍，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謝謝你！”莉莉驚喜地說，佩妮的道謝慢了一步，她感覺自己臉有些發燙。男孩收起魔杖重新閉上眼。而斯内普緊緊地攥住了他破舊内兜裡的那根魔杖。

四個人各懷心思，跟随小船穿過狹窄的岩石隧道，駛向夢想之地。

雙腳踩上鋪滿碎石和鵝卵石的路面後，新生們繼續前行，穿越數不清第幾個隧道後，他們來到了一片濕乎乎的大草地。霍格沃茨城堡的陰影将所有人完全籠罩在内，就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跟在人流的後面，佩妮拉着莉莉攀上高高的石階，階梯盡頭，一扇宏偉的橡木大門打開了。

麥格教授穿着一件密不透風的翠綠色長袍，神情嚴肅，所有的新生都被她領到門廳另一頭的小房間裡，人擠着人，大家屏氣凝神地看向正在發言的麥格教授。

“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茨。”言簡意赅的開頭。

佩妮第一次聽見麥格教授說這麼多話，但她的腦子一直嗡嗡作響，“分院儀式”、“格蘭芬多”、“學院杯”、“光榮曆史”等等單詞像碎片一樣在腦海裡徜徉，始終拼不成完整的句子。

“分院儀式過幾分鐘就要開始了，建議你們在等候時整理一下着裝，但請保持安靜。”

麥格教授說完便離開房間，佩妮感覺自己的手腳都緊張得有點不聽使喚了，她魂飛天外地将莉莉的襯衫領帶系緊，然後一下一下薅着莉莉的長發，仿佛是要把她的頭發抹得和旁邊的斯内普一樣油光發亮才好。

莉莉笑了，她踮起腳，也摸摸佩妮的頭：“放輕松，佩佩。”

斯内普漠然地看着她們，胃好像痛苦地扭曲起來了。

他期盼莉莉能和自己分到一個院，最好是斯萊特林，而佩妮分去其他的院，比如赫奇帕奇，盡管讓她去赫奇帕奇無疑有辱他們忠誠友好之名。

斯内普從未如此渴望自己的願望能夠實現，好吧，他讓步了，如果莉莉能和他一起的話，就算有那個讨厭的麻瓜在也可以。可是，當斯内普低下頭盡力撫平舊袍子上的褶皺時，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是如此清楚，一直以來，他的期盼大多落空。

房間的門再一次打開，一擁而上的新生們聽從麥格教授的指令彙聚成單行隊伍，穿過門廳，準備去禮堂參加分院儀式。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佩妮牽着莉莉擠到了隊中的位置，斯内普的腳程慢了一步，他們之間便塞進好幾名學生。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激動或緊張地往禮堂裡面張望，莉莉卻在摩肩接踵的隊伍中回過頭。

“西弗！”她悄悄地示意，确保斯内普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後，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笑——”

斯内普嘴角抽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莉莉像是被他逗樂了，她的臉頰如同象牙一般溫煦，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扭過頭往禮堂裡去了。

佩妮和莉莉從未見過如此美妙而富麗堂皇的地方，她們仰頭感歎着星夜一樣的天花闆，成千上萬隻燃燒的蠟燭懸吊在四張學院長桌的上方，桌上陳列着無數金燦燦的餐盤和剔透的高腳酒杯，在燭光的映襯下将整個禮堂照耀得光輝明亮，空氣中彌漫着溫暖的味道。

新生們穿過學院長桌，來到教師席的前方面對整個禮堂站定。

佩妮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花花的胡子和靛藍色星星緞面長袍交相輝映，可她此刻無暇欣賞鄧布利多别出心裁的打扮，面前坐在長桌旁的高年級學生在佩妮眼裡也個個相貌模糊。

佩妮焦慮極了，她猜想了數十種分院儀式的流程，卻發現自己一個有把握的對策也沒有。

莉莉目不轉睛地看着麥格教授的一舉一動，她将一張四腳凳放在一年級新生的面前，然後在凳子上擺上一頂又髒又破的尖頂巫師帽，顯然是飽經滄桑，忽然，帽子身上的褶皺扭動起來，莉莉訝異地發現其中一條皺痕變成了一道寬寬的裂縫。

帽子張開嘴，大聲歌唱——

你們應該去哪一所學院

由我這頂聰明的帽子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