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戴帽子的人進來，念了幾個番号，幾個人話音一落，在茶水間幾乎所有人就跟着番号出了去。

紀倫左右看看不對勁，腳尖一拐跟了上去，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拐角處，隊伍異樣地多了一個人出來，乍一看更不對勁了，走廊後面有一個很淺的拐角，他悄悄躲在後面，閉上眼睛，士兵的腳步越來愈近，咚咚咚，他幾乎瞞不下去，差一點就站出去。

士兵左右看看，感覺沒什麼問題，帶着人就走了。

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下他一個，事不宜遲，他一拔腿就跑了出去，外面居然，聚集了越來愈多的隊伍，聽說最後一批積極移民分子出去，難道就是今晚嗎？

他得趕緊找到其他人商量一下，拔腿就往倉庫的方向跑，一隻手突然抓住他，一轉頭沐明正在看着他。

“别跑。”她淺淺地說一句，“周圍很多人看着，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跑，我們很快就會被抓住的。”

她簡單環顧了四周：“他們待會就會移動，移動的時候沒人看你，這個時候我們去火車，我哥他們很快就會過來找我們的。”

紀倫茫然地點點頭，他們都走的很整齊，每條隊列中間甚至會相互穿插，紀倫和沐明謹慎地在中間慢慢移動，盡管有人向他們投來疑惑地目光，去沒有人過問，等好不容易離開排隊相互遊走的人群，離火車站近一點的時候，幾個工作人員突然朝他們一蹬：“幹什麼？！想跑？！”

紀倫出了一身冷汗，沐明更是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們不是這裡的！”

“誰管你，今晚進了就别想跑——”

“跑！”紀倫拽着沐明就走，還是那句話，如果穆海看着他一個人回到了火車而沒有帶上他妹，估計他現在就得跟着那群積極分子上太空才能保住小命。

幾個工作人員沖上來，紀倫狠狠地給他們幾個人臉上都來幾拳，怎麼說也是女生在場，幾乎是用了這個小聰明的所有力氣，踉跄了幾步，突破了一層之後，兩個人幾乎是全身都在往前沖。

那邊也沖出一隊人馬出來，穆海穿着防護服拎着防輻射裝置卻沖在了最前面，後面更是跟着一大群追兵。

“火車快開了！快上火車！”

紀倫當着穆海的面扯走了沐明，把穆海氣的差點洩氣，後面，武裝人員開槍，一條紅帶飄出來，不知道是誰的，但他們不敢往後看，砂石鋪成的地面，摔傷去很疼。

穆海第一個沖上火車，接着把自己妹抱上去，把紀倫甩了上去，接着是裡埋，這就是能撤上火車的所有人。

幾個人大喘氣相互看看，都不講話。

幾隻槍依舊是意思是意思地開上來，準星有點飄，多半是覺得追不上去，追兵識趣地停了下來，扛着槍慢慢往回走。

還是那個星空，剩下的火箭都慢慢升空，留下了空蕩蕩平台，寂寞地看着天空。

剛剛還熱鬧的候機場，留下了文明的落寞。

穆海把防護服脫下來，面罩上全是他噴吐的水蒸氣和身體分泌出來的汗液蒸發的水氣，防護服一脫下來，像是一坨沉重的金屬垃圾，嘣地一下拖下去砸在了火車上，手邊還有一個沉重的反輻射箱子，這都能跑這麼快，真是個超人，估計能把紀倫活生生撕成兩半。

紀倫吓得縮了縮。

“裡埋撐不了多久了。”穆海往裡埋躺的地方看了一眼，裡埋還喘着氣，眼睛無神又可憐地看着天空，他的肚子受了貫穿傷，手發緊地捂住腹部。紀倫看了兩眼，不忍心看下去，也不忍心對他的身體進行任何醫學上的思考，他沒思考一下，這個人在他腦海裡的死亡率就成倍上升。

穆海爬到他身邊：“你活不了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搶來的貨，一定要賣個好價錢……”

“好。”穆海的手按在他的頭上，咔嚓一聲，火車上隻剩下了三個人，星空在視野裡被吞沒，慢慢隻剩下隧道的漆黑。

“你就這樣把他帶走了？”

“我們的條件，活下去也是受罪。”穆海冷冷地回答了一聲。

“你的動作很利索。”

“我以前在太空軍服役。”

“怎麼不跟他們出去殖民？這樣你多半是個長官。”

“你知道太空軍分裂的事情吧？我的兄弟都戰死了，我不想再在那裡呆下去，而且太空外的險惡也不是你們兩個娃娃能看得到的。”

紀倫好像問到了不該問的地方，他識趣地閉上嘴。

一邊的沐明很沉默——或者是很安靜，什麼都沒有說。

隧道裡的火車和鐵軌摩擦聲，尖嘯着回蕩，猙獰且刺耳，幾個人看着黑漆漆地隧道，不知道在想什麼。紀倫偶爾能看到上面沾滿了油灰，随着震動掉下來的細碎，讓他對死亡感到一絲絲深深的恐懼。

他打了一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