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人卻不會這般想。”
沈清钰眼底終是按不下悲憤,藏在袖袍中的手緊握到顫抖,語氣生硬:“我沒想到她為了自己那一點不忿,竟然會讓自己的女兒……”
說到底,稚子無辜,沈清苑何其殘忍。
為了讓沈清钰難做,竟然會慫恿自己的女兒,自戕。
這是她從未算計到的一步,沈清苑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人死不能複生,沈家終究是個吃人的地方。
晚間,沈家的議事堂坐滿了族人,互相交頭接耳,說着這件醜聞該如何收場,沈瑜白坐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死的不過就是一個女兒,倒是無礙,重要的是咱們沈家的聲譽,這會不會影響到沈家的生意。”
“對啊,還請主母想出對策,切不可以讓這種事情影響了家族。”
“沈清苑已經走了,要我說,便将其母女逐出族譜,這樣也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盡是冷漠。
沈清钰冷漠的聽着,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不語。
沈瑜白終是聽不下去,猛的站起身,悲憤的看着衆人。
“死的不過是一個女兒?你們如何說出的這句話?那是一條生命!那不是沈家人嗎?你們如何說出的!”
衆人一怔,旋即笑了起來,指着她。
“幼稚,沈家族人衆多,豈會差這麼一個無能的女兒?不能為家族帶來利益,那便是活着也如同死去。”
沈瑜白氣的胸膛劇烈起伏跌宕,滿腹罵人的話根本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好好好!這就是沈家!德高望重的名門!人人稱贊桃李滿天下的沈家!好個沈家!”
她氣的拂袖離去,蘇滿梨追在她的身後,她的腳步飛快,恨不得飛出這片天地,多留一刻都覺得惡心。
“沈瑜白!”
蘇滿梨喊住了她,沈瑜白猛的回頭,眸中的盛怒還未散去,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終究還是軟了幾分。
倔強的站在那,咬緊嘴唇。
“沈瑜白。”蘇滿梨緩緩靠近,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若你想改變,這便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你眼中的這方天地,也隻是冰山一角罷了,你氣,又要氣多少呢?你氣,又有何用呢?若真的想要一個公道,那便要去做,而非用怒火。”
沈瑜白靜靜的看着她,這番綿裡帶針的話語,仿佛是刺向皮球的細針,霎時間讓她松了氣。
蘇滿梨見她身上的戾氣少了一些,傾身抱住了她。
多少古人妄談揣測人心,可又有幾人看得透,欲壑難平的不是世道,而是人性的惡。
“瑜白,我們回家。”
沈瑜白将臉埋進她的肩頭,突然放聲大哭起來,為了沈瑜芯的死嗎?自問不是的……可那又是為什麼呢……
沈瑜芯并未改變什麼,所有的生活都在繼續,要說變化,可能是沈家緊鎖的院落吧。
這段時間,白月吟時常會來,偶爾帶一些稀有的吃食,更多的時間都是在大堂坐一坐,并不會打擾。
沈清钰被沈家攪得焦頭爛額,實在抽不出空來,沈瑜白倒是落個清閑。
琉璃的生意最近做的很好,馬芬芳這次從上京回來,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
“咱們在上京的琉璃坊已經開起來了,按照這個進程,估計咱們要合計一下是否要去上京了。”
這個好消息,是沈瑜白一直期待的,她立即開始安排了起來。
臨行時,沈清钰派人來請,沈瑜白心中一緊,猶豫再三還是跟着前去了。
一進門,她便開門見山。
“你留不住我。”
沈清钰瞥了她一眼,将一個盒子遞給了她,緩緩道:“這裡面是沈家的令牌,出門在外,自保還是夠的。”
沈瑜白沒有動,沈清钰歎息一聲,開始解釋。
“沈家并非隻有這一處,幾百年來,沈家的先祖們為了保住血脈便拆分了血脈,留在此處的名為沈,主财,上京名為江,主文,邊疆為簡,主軍,我與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若是在外面遇到了難處,或許有用。”
沈瑜白挑了挑眉:“給我,作何?”
沈清钰知道她不好糊弄,幹脆說:“其一給你保命,其二……沈家未來需要你。”
沈瑜白無奈笑着搖頭:“可我并不需要沈家。”
沈清钰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呢喃道:“你會需要的。”
沈瑜白與她對視許久,相顧無言,房門響起,她離開的背影愉悅,腳步輕快,背在身後的手中,拿着一個盒子。
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還是真舍不得的,與沈一她們揮手告别,迎着朝陽,駛向了她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