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笛笙冷哼,擡手收回了照在外面的銅牆鐵壁。雖然能把事情掩飾過去,但這裡尚處在神元宗的地界,若一客棧的人全死了,定會惹起風波。
“任姐姐要堅持住哦,我會讓她每日吸食靈力,你若是靈力枯竭,沒辦法供養她,那麼我的小人偶也就失去價值咯。”
走出門前,不忘挑釁地盯着任之恩,低聲與殷甯耳語一番,教她與任之恩告别。
殷甯聽話轉身,原本明亮的眼睛變得灰暗:“師尊,給我靈力、别讓我死。”每一個字都好似從嗓子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幹癟沙啞。
說罷,木讷地跟在聞笛笙身後,也走了出去。
“殷甯,别走……”
任之恩眼睜睜看着聞笛笙笑盈盈與殷甯勾肩搭背,禦劍遠去。可那根本不是笑,而是吞人巨蟒張開的血盆大口,不知何時就會咬下殷甯的脖頸。
任之恩目露痛苦,焦急郁結,心裡揪着疼。今早她去珍寶閣明明就遇到了修養魂力的聚魂珠,當時若是能買下,說不定殷甯就不會受攝魂鈴所控,落入敵手了。
事發之前,殷甯也說要早些回宗,若是她聽言行動,沒有非要在那時拿出符咒送人,掩蓋自己内心無用的小心思,就不會浪費時間,也就不會落入困境被甕中捉鼈。
聞笛笙走後,神元宗的一隊人進來收拾他家小姐的殘局,齊刷刷圍住客棧,秩序井然地把暈倒的人一個個拉出來,絲毫沒理會苦苦堅持的任之恩。
直到最後一個人也被拉了出來,任之恩這才咬住後齒,調整好氣息,在将鼎脫手的瞬間沖出門外,幾乎是壓着銅鼎降落的邊緣擦身出來。
随着“轟”一聲的重響,神元宗的人往客棧裡扔了個油火把,霎時火光沖天,吞噬掉了一切聞笛笙作惡的痕迹。
事後,傳出消息,客棧着火,神元宗弟子英勇救人。不明真相的人們紛紛喝彩。
聞笛笙帶着殷甯回府,沒成想聞煜就站在房間裡等着她。心下一涼,禁足期間外出,被發現了……
聞笛笙悻悻行禮:“父尊怎會來此?”
“任之恩作為一宗之主,若是她在神元宗的地界内出事,容易惹人懷疑,但此人隻是小小煉氣,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随便找個由頭給個交代便可。”
聞煜将剛剛到手的密報收在袖口中:“抓小放大,這次你做的不錯,禁足一事,解了吧。”
聞笛笙目送父尊遠去,依偎在殷甯身上:“我的小蝼蟻,快跟我進來吧。”
殷甯頂着空洞的眼神,機械地擡起手腳。
任之恩投喂給殷甯的,是上品清心丹,藥效仍有殘餘,能讓殷甯至今仍存有一絲理智,可惜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這般吸食師尊的靈力,師尊的身體會出問題的!殷甯的意識隻能如同局外人一樣,被困在頭腦裡束手無策地幹着急。
而且,殷甯擔心自己出了事,師尊又會内疚,萬一她回不來了,會不會給師尊心裡留下一個坎。這人慣是挑自己的過錯,真不知該說她是過度自省還是傻……
殷甯想得沒錯,任之恩正懷着一肚子的懊悔,飛速折返回了珍寶閣。
掌櫃正招待着一對妻妻,突然發現早上惠顧的窮客再次光臨,而且風塵仆仆,身上也不複上次的整潔俊逸,反而沾了滿身灰塵,神情着急,像是出了什麼事。
于是把手頭的客人交給店裡的夥計,又一次迎上任之恩:“怎麼了,小道友有何事?”
任之恩對上掌櫃,抿唇定下決心,掏出佩劍,珍重地放在櫃台上:“我想要聚魂珠,但手頭沒有那麼多靈石,可不可以先,把這把劍押在您這裡?”
流雲聽懂了主人的話,焦急地嗡鳴,緊緊貼在了任之恩的手背上。任之恩忍痛抓緊:“沒有不要你,我會盡快湊錢贖你回來的。”
一個劍道修士,怎麼會舍棄自己的本命靈劍。
“流雲?”掌櫃驚詫地看了眼佩劍,瞳孔放大,又仔細端詳一番任之恩的樣貌,上前兩步試探開口:“任青韻可是你娘?”
任之恩驚訝擡頭,流雲也安靜下來。
“您是?”
“我是李念慈。”李念慈捏着腰間的珍寶閣掌櫃手牌,神色複雜。
任之恩默了默,還是低頭給她行了一禮:“見過李姨。”
想起來了,李念慈與她娘親,很不對付。聽說原本是閨中好友,後來不知為何兩人相背而馳,鬧得很不愉快,關系很差。這,屋漏偏逢連夜雨,聚魂珠怎麼辦。
李念慈歎了口氣,把聚魂珠從盒子裡掏出來,輕巧地丢給任之恩。
“拿去玩吧小孩,騙你的,這玩意不值錢。”又對着任之恩掐了個淨身訣,“髒兮兮的,你娘見了不打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