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可以借靈石的靈力,我還可以……”
沈無幻打斷她,忍無可忍:“還逞什麼強,更何況宗門也沒有多餘的靈石讓你損耗。”
她這個小師妹犟得像驢,而且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非要讓她把話說到這份上,才能打消她的念頭,老實在宗門内養傷。
任之恩啞口無言,眼尾暈染上淡紅色,怔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經發麻。
對啊,賺來的錢還比不上她消耗的靈石,實在是虧本的買賣。
任之恩低頭扯了扯嘴角,惱怒自己的遲鈍愚蠢,竟然會說出這麼可笑的提議。
“現在你隻需要,聽話,好好養傷。”沈無幻生硬地闆着臉,把任之恩押回清風閣。
一路無言,三人誰也沒說話。沈無幻心事重重面色不虞,任之恩更是異常沉默,殷甯扶着師尊,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
其實,剛剛師尊在大殿上握着靈石,明顯感覺到她的生機,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起來了。
但沈師叔說的也不無道理,她也是為師尊好,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任由神元宗如何威脅,也不能損耗身體出去賺錢啊。
唉。殷甯穩穩托着任之恩,不知如何是好。
經脈受損,金丹碎裂,靈力全無,連出門走路都需要人扶着,師姐說的對,我應該在清風閣裡養傷,出來做什麼呢,明明是在給别人添麻煩。
但,欠款要怎麼辦。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們把青玄宗搬空嗎?當年的借款協議是她簽下的,她又怎能放手不管。
可她現在就是個累贅,拖着殘破的身軀,還能如何……
突然,聞笛笙的話在腦中忽而浮現,甜膩威脅的聲音仿佛鋼鐵絲線,牽引她跌入更黑暗的深淵。
任之恩用力閉緊雙眼,把屈辱的不甘心吞進了喉嚨,腹部被劃出來的劍傷再次隐隐作痛。
若我去求聞笛笙呢,沒有金丹沒有靈力,去做爐鼎,也會遭到嫌棄吧,萬一她看不上……
早知如此,方才趁着神元宗派來使者,她該放下身段,拜托他将自己的意願帶給聞笛笙。
任之恩緩緩掙開殷甯的手,忍着痛,自己走進房間,用盡全身力氣掌控自己的身體,頸間青筋暴起,維護好最後的一絲尊嚴,讓她看起來與正常人别無二緻。
……
沈無幻站在門外,看着任之恩黯然蕭瑟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慌亂。
回想起她們一路走來,經曆了多少波折,師妹從不曾像今天這般消沉。
之恩一向不怕苦不怕痛,或許令她如此低迷的,并不是碎裂的金丹,而是怕沒有了價值,怕宗門不再需要她。
唉!沈無幻暗自懊惱,她怎會斥責之恩浪費靈石,實在是,實在是氣昏了頭,口不擇言傷人至深。
終于,在任之恩關門之際,沈無幻決定打破僵持沉重的氛圍。
“等等!”
沈無幻張了張唇,卻沒想到什麼解決辦法,焦急地瞥向殷甯,靈光一閃,想到了她之前所講述的“出道”計劃。
殷甯修為低下,若是在背後搞小動作,她也能及時發現阻止,讓殷甯陪着之恩,這樣之恩也可以感覺到自己被需要。
至于殷甯所說的賺錢,她倒是一點不指望。
“咳咳,現在宗門沒有什麼生财之道,之前殷甯說的什麼簽約藝人很賺錢,說隻有你能勝任。”
沈無幻緊緊盯着任之恩的背影,語速飛快,生怕她關上門:“所以,看你意願吧。”
殷甯眼神一亮:“師叔你同意了?”轉頭期待地看着任之恩,就差師尊點頭了。
她激動地恨不得在原地轉兩圈!
奈何沈無幻壓根沒搭理她,隻牽挂着任之恩的反應。
還好,半掩上的門又被打開,任之恩清瘦的身影頓住,好像又抓到一絲希望,回眸詢問:“何為簽約藝人?”
……
夜深人靜,任之恩借着燭光,在桌前細細品讀手邊這本“書”:《藝人管理手冊》。
白日裡殷甯與她說了很多,但她完全不懂怎麼做藝人,要盡快學習。但,看着看着,就皺了眉。
她的身體身材、外貌穿着,行程安排,從大到小事事都要由殷甯管理?
任之恩手指間撚着薄薄的紙張,來來回回,逐字逐句看了好幾遍。
“經紀人全權負責”,這……
她雖然沒見過賣身契,但想必也不過是這樣了吧。
任之恩有些不自在,好像突然之間,自己的手腳唇眼、渾身上下,都歸别人說得算了。
任之恩陷入了糾結,沉默着繼續向下翻看。
還要進行唱跳表演?這……任之恩瞳孔微微長大,皺着眉恍然大悟,藝人原來是賣藝的人。
要豁開臉面賣藝賺錢嗎?任之恩咬着唇,此刻糾結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違約要賠付違約金?這麼多!
看到這一串數字,任之恩受到極大沖擊,又幽怨又震驚,又想到了當初自己與神元宗簽署的借款協議。猛地将手冊合上,停下手,不敢繼續往下翻看了。
這就是一份賣身契,聲明她要被抵給殷甯,任她差遣,聽她吩咐做事,若是反抗,就又要背負下巨額債款。
可是,殷甯不會騙她吧。
她受傷的事情牽扯太多,沈師妹及時封鎖消息,并沒有幾個人知道。
殷甯作為幾個知情人之一,主動請纓來照顧她,還将卧房讓給她,自己跑到樓上閣樓去住了。一連多日的備藥送藥,都是殷甯經手的。
如此一片赤誠真心,我本不該懷疑殷甯。但她吃過虧,如今難免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