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怕死,我總是心有不甘。”
“為什麼死的非得是我們呢?”
“為什麼呢?”女子抱住頭放聲大哭起來。
像是為了劫後餘生而哭泣,又像是為了那些逝去的亡魂而落淚。
婉妗默默地站在原地,她平靜地深吸了一口氣,捂住胸口走到門邊緩緩喘氣。
此時在哭泣的是那女子,可婉妗卻感到窒息。
義妁輕輕拍着女子的後背幫她順氣。
身體本就虛弱的女子在大哭一場之後變得更加無力,哭聲也漸漸微弱下來。
婉妗和義妁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一時間屋裡除了女子小聲的抽泣聲外,再沒有别的聲響了。
婉妗其實是有話想說的,在對女主的考驗中,她也曾陷入和這個女子相似的處境。
但人畢竟是不同的,即便會陷入相同的處境,即使是完全相同的處境,所産生的想法也會有所差異。
婉妗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個時候,或許最好的安慰就是保持沉默。
“不行,我得……我得活下去,對,我得活下去。”女子喃喃自語道,“我沒病,天不亡我,我不該死,我要活下去。”
她的手拼命地擦着臉上的淚水,手心濕了就用手背擦,手背濕了又用手臂擦。
婉妗環視四周,給她找來了一塊手帕。
女子隻是愣了一下,便立刻接過手帕。
“你們……你們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收留收留我吧。”女子緊張得眼珠不停地亂轉,“我……我會付錢給你們的,我還能留在這裡給你們打工,我……我還可以……我還可以……”
她的話變得越來越語無倫次。
義妁又拍了拍她的後背,擡頭看向婉妗。
婉妗點了點頭,義妁便低下頭看向女子。
“你可以留下來。”義妁蹲下身來,仰起頭看着她的臉,“好了,哭太多可不好,别哭了好嗎?告訴我你的名字。”
女子幾次想要開口,卻感覺自己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缺氧了,于是閉上眼睛放緩呼吸。
“鹿……鹿女。”
“好的,鹿女,來,我們不哭了。”義妁擡手擦去她的眼淚,“你沒有那些病,你不會死的,把身體養好了,肯定會活得很久的。”
屋内回蕩着義妁的安慰聲,婉妗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最好不要插話,當義妁擡頭看她的時候,她手指了指門外,義妁點頭之後便出去了。
婉妗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捂着額頭,腦海裡回憶的片段不斷閃過,萬千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難以平複。
窯子,本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地方,可在劇情任務當中,居然可以被設定為男女主調情的場所。
好的時候,女主和男主或男配逛窯子。不好的時候,女主進窯子。
這樣的劇情,一點都不浪漫。
婉妗無比痛恨着窯子。
有的時候還會用窯子裡的女子襯托婉妗,可這種襯托,她覺得極其惡心。
婉妗眼睛一眨不眨地睜着,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直到輕微的開門關門聲傳來,才回過神來。
“她還好嗎?”婉妗向走到身旁的義妁問道。
“不太好。”義妁揉着皺起的眉頭,“她身上有多處傷口,新傷舊傷都有,天氣一熱,沒愈合的傷口都化膿了,身體還很虛弱,應該很長時間都沒吃飽過了。”
“學堂裡有一些糧食,可以煮來吃,我去給她拿些來。”婉妗說着便要起身。
“她現在已經睡着了,我給她喂了點藥,可能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義妁喘了口氣,“她渾身是傷,就算沒病,要是再晚幾天,可能也性命不保了,她的狀況太差了,必須好好睡一覺。”
婉妗在屋裡走了幾步,剛才湧起的傷感情緒此時變得有些煩躁。
“窯子是個很殘忍的地方,能從那裡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婉妗低聲說,“眼下也沒别的辦法,隻能把她留在這裡了。”
婉妗擡眼左看看右看看四周,忽然苦笑出聲。
“她是我們學堂的第一個學生。”婉妗把手搭在義妁的肩膀上。
“是啊,第一個學生。”義妁也跟着笑了一下,“這也算是開了個頭,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很多人來呢。”
“嗯……那就先教她,等以後有更多人來了,就讓她教她們。”婉妗說,“她不是說要為我們做事嗎?就這麼辦吧。”
“哈哈,真期待學堂坐滿人的那一天呢。”義妁沒有笑意地笑了幾聲。
即便想說些積極向上的話,可氣氛也并沒有好轉多少。
最後直到天快亮了,婉妗離開了學堂,這沉悶的氛圍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