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

婉妗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略擡眼睑，目光投向玉馨。

馬車步伐徐緩，馬車窗簾被輕輕掀開，小小的一角透出外頭緩慢變化的景色。

“今年又是這點小雪呢小姐，好想和小姐玉雅一起看雪景啊。”玉馨輕歎一聲，把窗簾放下，雙手不停揉搓着，借以驅散些許嚴冬寒意。

“用這個來暖一下吧。”婉妗把手爐遞了過去。

“小姐您的身子要緊，可别凍着了。”玉馨挪了幾下，挨近了玉雅，“我跟玉雅擠一擠就好了。”

婉妗收回手爐，倚靠在馬車一角。

“上次康城下大雪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婉妗語氣随意，仿佛尋常閑聊般提及，“近年不過是鵝毛細雪。”

玉雅上前整理幾下婉妗的衣裙，聞言放慢了動作想了片刻。

“好些年了，康城一直都不怎麼下雪的。”玉雅答道。

婉妗眸光微動，擡手撥開窗簾，望着漸暗的天際，心中的熟悉感再一次席卷而來。

一切如此熟悉……

“再過些年吧。”婉妗細語低吟，“快了。”

此時約是黃昏時分，因冬日晝短夜長，天空已被大片黑暗籠罩，寒風在樹梢間穿梭，發出“沙沙”的聲響。

華麗的馬車列隊徐行，逐一駛入莊嚴宮阙，每一輛車皆彰顯乘者身份尊崇。

馬車穩穩停下，窗簾再次被掀開，玉雅探頭出去，片刻把頭縮了回來。

玉雅輕喚婉妗：“小姐，可以下馬車了。”

婉妗起身，玉馨剛揭開馬車門簾，刺骨寒風霎時湧入車廂，玉雅穩扶婉妗緩步下轎。

屏風早候兩側，仿佛隔絕了外界。

寒意凜冽，她們的衣擺被風吹飄。

婉妗有些出神地望着無際的天邊，捏住披風邊緣的手又捏緊了些。

這次，又将迎來什麼樣的結局？

婉妗步下馬車後，随宮女引領，前往女眷的休息之處。

剛一踏入雅間的門檻，婉妗的目光便鎖定了那位早已等候多時的男子。

“二哥。”她喚了一聲男子，語氣中卻絲毫不見敬畏，甚至連禮節性的行禮也被她省略。

“慢吞吞的，女人就是麻煩。”柳二公子率先發難，話語間盡是不耐煩。

“說的好像你很利索似的。”婉妗見宮女已經走了，也不再客氣。

我倒是也想和你們男人一樣不用屏風遮着就能走進來，婉妗心想。

柳二公子的瞪視中閃過一絲厭惡，但婉妗隻是報以微笑。

“哎呀，真是可惜，四哥沒能來。”婉妗輕勾唇角，語帶惋惜。

柳二公子聞言，眉頭微蹙，眼中的厭惡愈發明顯，加重語氣道：“你最好不要提他。”

“為什麼？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婉妗微偏着頭，語氣中帶着不解，“你這樣會讓父親不高興的。”

“聽說四哥哥的事業可是一日比一日要好，我也隻是好心提醒二哥哥，小心家被偷了。”婉妗的語氣中透着幾分戲谑。

柳二公子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緊盯着婉妗。

“你猜父親更喜歡誰呢？你要小心哦，畢竟你們倆都不是……”婉妗輕笑，話未說完便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你……”柳二公子被激怒，猛地站起身，“懶得理你。”

他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留下一室的寂靜。

柳二公子來到這裡本就是鑲洛王喊來确認婉妗是否已到，見到婉妗已經到了，自然不會多停留。

“小姐，柳二公子又生氣了，他會不會又去向王爺告您的狀？”玉馨眉頭緊鎖，擔憂溢于言表。

“那就讓他告去呗。”婉妗聳了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玉馨見狀，也未再多言，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卻為婉妗的處境感到不安。

婉妗坐在椅子上，斂色沉思，一抹凝重悄然染上她的眉間。

這一次她還沒有什麼動作。

或者說她還不敢有什麼動作。

但願……

但願不會生出難以預料的變故。

她擡手掠過臉頰，一抹憂慮盡在不言中。

“小姐，所謂何事憂愁？”玉雅遞上一杯泡好的茶，關切地望着婉妗。

婉妗接過茶，輕吹茶面，緩緩飲了一口。

“可是柳二公子之事？”玉雅試探詢問。

“不是因為他。”婉妗輕聲歎息。

要真是因為他就好了。

要真就那麼簡單就好了。

婉妗輕揉發脹的太陽穴，神色微顯疲憊。

“不必擔心。”婉妗含笑安慰玉雅，語氣輕柔，“我是真不怕他去告狀。”

“近些年來，王爺愈發偏向柳二公子。”玉雅說，“還有柳四公子，郡主，我覺得柳四公子……”

玉雅欲言又止，目光在婉妗的側顔上停留片刻，随即低頭不語。

“我知道的……”婉妗微微偏頭，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你去歇息一會兒吧，這一路你也辛苦了。”

玉雅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随即輕聲應和，退至一旁。

婉妗擡眼望向玉馨，見她站在窗前正出神地凝望着窗戶，仿佛窗外有無盡的風景。

“想出去看看？”婉妗輕倚桌沿，頭微側，挑眉含笑問道。

“嗯嗯。”玉馨笑嘻嘻地靠近婉妗。“郡主小姐，我能出去看看嗎？剛到的時候，我看見外頭的那棵梅樹開的可好了。”

“我可不放你走。”婉妗輕抿茶水，語氣帶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