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開關被阮清洺按了兩下，房間裡依舊暗着。

“打開手電筒，”阮清洺将手往後伸，他接過聞今朝手機扒拉一下，“辛苦你，拿好了。”

手機手電筒的光源範圍并不大，他跟着阮清洺慢慢往前走，最後在孫先生床邊停下。

肉眼看見的畫面和手機屏幕裡看見的不太一樣。

從直播裡，隻能看見孫先生躺在床上睜着眼。

而現在，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孫先生恐懼的眼神，男人瞪大了眼，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露出被子的手也是緊繃着。

孫先生感覺到床邊站着人，但他無法偏過頭，隻能斜着眼睛努力去看。

【天哪，孫先生都要哭了……】

【我也碰到過鬼壓床，當時就是動不了說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

【小時候遇見過一次……還記得那個鬼站在我床頭看着我，很吓人嗚嗚嗚。】

【也不知道孫先生看見了什麼，他好像快哭了。】

【為什麼沒看見鬼，直播間不是能拍出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嗎？】

聞今朝盯着床上的人看了會兒，孫先生斜着眼睛，眼角處落下一滴淚。

他擡手揮動，眼淚飄到空中，在手電筒光亮下，這滴眼淚在黑暗中閃了一下。

“恐懼的眼淚，”聞今朝勾勾手指，眼淚向前，停在他眼前，“我聽說，幸福的眼淚是甜的，難過的眼淚是鹹的，那恐懼的眼淚是什麼味道？”

“你想嘗嘗？”阮清洺擰眉看他。

一聲響指落下，那滴眼淚瞬間炸開，向四周散去。

在昏暗燈光下，散開的眼淚就像是灰塵。

聞今朝說：“不嘗了，味道肯定不好，非要嘗的話……清洺，我想嘗嘗你的味道。”

【瞳孔地震。】

【口出狂言！】

【救命啊qwq】

【達咩瑟瑟！】

【八折……你要不……算了。我同意這門親事。】

“亂說什麼……”阮清洺瞥了眼彈幕，拿出一道符箓。

聞今朝見狀連忙後退，阮清洺察覺到他的動作，這人擡手往邊上揮了揮，說道：“麻煩你，幫我去看看，鬼到底藏在哪裡。”

聞今朝用感激的眼神看向阮清洺，往後退了兩步，離開床邊。

鬼的氣息在他離開後反而變遠了些，當時在孫先生旁邊，氣息明明還很濃。

為了以防萬一，聞今朝在浴室裡用洗手池接了點水，當他走出浴室門，符箓燃燒的味道飄了過來。

再次看見孫先生時，他已經坐在了床上，男人呼吸沉重，像是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走出來，他的雙手死死抓着被角，隻見孫先生吞咽一口，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帶着沙啞。

“八折……救我啊，”孫先生用雙手抓住阮清洺手腕，“那個鬼剛才又來了，你沒看見嗎？”

阮清洺手中還拿着手機，現在的直播畫面裡，能看見阮清洺那雙被用力握住的手，還有孫先生染上驚恐的雙眼。

孫先生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能演成這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況孫先生并不是專業演員，他所表現出的，隻會是發自内心的情緒。

“我沒看見。”阮清洺說道。

聞今朝回到床邊站着，鬼的氣息在此刻變得濃烈，那個家夥……離孫先生非常近。

就在此時，孫先生的手機響了一聲，房間角落裡亮起一點，接着又暗下去。

孫先生愣了一會兒，突然就跟爬似的過去拿手機，他站在原地将手機打開，接着點了幾下屏幕。

當手機再次響起，孫先生的表情也跟着一起變化。

他的嘴角上揚，緊張的情緒也明顯減少。

“男朋友？”阮清洺在一邊問道。

孫先生沒有擡頭，他“嗯”了聲，說道：“這就是我剛才和你提到的網戀對象，我們在一起一年多，感情……還不錯。”

看着不像“還不錯”的樣子，聞今朝覺得，這應該是感情非常好。

他偏着頭問阮清洺：“網戀是什麼？”

孫先生拿着手機坐到床邊，始終低着頭發消息。

“網戀就是兩個人從未見過面，隻在手機上聊天，但他們也确定了關系，”阮清洺說，“這也是一種戀愛，隻是無法陪伴在身邊而已。”

這就是網戀嗎？

聞今朝不太理解，他想了想，如果他是在手機上認識的阮清洺，會不會因為聊了幾句就喜歡這個人。

但他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辦法确定自己到底會不會。

畢竟他第一眼喜歡上的是阮清洺的臉。

鬼的氣息一直都沒消失，在孫先生聊天的過程中，這種氣息甚至變得濃郁。

“打擾一下，”聞今朝指了指孫先生的手機，“你和你男朋友聊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