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山背着包起身,“你坐會兒吧,我去餐廳吃點飯。”
“謝謝……”
“不客氣。”
離登機口最近的餐廳要走十幾分鐘,溫卿山怕趕不上飛機,于是就在不遠處的書店挑了本書看。
“媽媽,那個姐姐人好好呀。”小男孩縮在女人懷裡,困意襲來,他最後嘟哝了一句話,“長得也好看,和舅舅一樣好看。”
女人輕拍他的背,“乖寶,你也會長成像他們一樣善良好看的大人的。”
從蕭山機場到中川機場差不多三個小時左右的飛行時間,溫卿山連續一周因為父母的事沒能睡個好覺,一上飛機就昏睡過去,空姐送餐的時候都沒能叫醒她,直到飛機降落,她才悠悠醒轉。
排隊下機的時候,溫卿山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她往後一瞧,正是候機室那個小男孩,他母親站在身後,沖溫卿山溫柔地笑,“又見面了。”
“好巧。”溫卿山回之一笑。
“我們就坐你後面。”女人說道。
“是嗎?不好意思,我一直在睡覺,都沒注意到。”
“姐姐,你睡得好香啊,你都沒吃飯,餓不餓呀?”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問道。
“謝謝小朋友的關心,姐姐不餓哦。”
前面的人開始挪動,溫卿山也跟着往前走。
“姐姐,我的漢族名字叫賀連亭,你可以叫我連連。”
“你好連連。”溫卿山想了想,接着問,“連連不是漢族人嗎?”
“他爸爸是維吾爾族的。”女人說道。
“這樣啊,我叫溫卿山,女士你怎麼稱呼?”
“賀蘭因。蘭因絮果的蘭因。”
“你們家的名字都挺有詩意的。”
賀蘭因摸摸賀連亭的頭,笑着回道:“連連的名字是他舅舅取的,我的名字也是我弟弟幫我改的。”
“很好聽。”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邊走邊聊,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行李盤處,賀蘭因的行李先出來,好幾個大箱子,溫卿山幫着提了一些。
“有人來接你嗎?”
賀蘭因搖搖頭,“我還沒告訴家裡人我回來了。”
“那你東西這麼多……”
“沒事,我叫了個車,可以一起拉走。”賀蘭因猶豫着問道,“溫小姐,我們家在蘭州有一個拉面館,家常小炒什麼的也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去我們那吃點東西吧?”
溫卿山沒有馬上回答,反倒是賀蘭因又接着說道:“或者我把地址和聯系方式給你,哪天你想吃了,過來就行。”
其實溫卿山并沒有對賀蘭因抱有多大的警惕,但出門在外,随随便便跟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走也确實不妥當,好在賀蘭因給足了她台階下。
“那行,賀小姐,我明天過來成嗎?”溫卿山苦笑着低頭看了眼行李箱和手提袋,“我先去把東西放一放。”
賀蘭因從賀連亭的小書包裡拿出紙筆,把地址和号碼都寫在了上面,“溫小姐,給。”
“謝謝了。”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那我們就明天再見?”
“好。”
“姐姐明天見。”
賀蘭因推着裝滿行李的小車來到網約車的停車點,沒等來網約車的電話,倒是等來了弟弟賀北望的電話。
“喂,北望。”
“姐你回來了?”
“剛到一會兒。”
“你人在哪兒?哪個口出來的?”
賀蘭因聽到對面一陣腳步聲,“我自己打車回家吧。”
“我車都開過來了你跟我說這些?位置發我,原地等我。”
挂了電話後,正捧着小水壺喝水的賀連亭欣喜地蹦起來,“是舅舅來接我們了嗎?!”
賀蘭因寵溺地笑笑,“是啊,你最愛的舅舅馬上就過來了。”
“耶!”
另一邊,賀北望正低頭看導航,沒注意前面小跑過來的纖細身影,而溫卿山也正看着手機上的車牌号沒看路,于是下一秒,就聽到了肉.體磕碰的聲音。
“嘶。”溫卿山被撞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賀北望以為她要摔了,下意識伸手攬住她的腰,稍稍用勁把人扶穩,然後快速松開手。
“不好意思,撞疼你了?”
頭頂的聲音低沉而磁性,溫卿山還沒來得及擡頭,手機響了,她接機的人已經到了。
“沒事,剛剛是我自己不小心。”說完,溫卿山便接了電話,拖着行李大步離開了。
賀北望也沒再停留,往賀蘭因所在的方向走去。
溫卿山坐上車的時候,回望了一眼,男人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後視鏡中。
她的額頭不知道是撞到他的肩骨還是胸膛,微微紅着,當時的鼻尖裡湧進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清晨的海風卷過雨後曠野帶來的味道,又像霜雪落在切開的木頭上化開的味道。
野性而自由,陳舊又清冽。
很像西北大地帶給她的感受。
正好,他也是她來到西北後,“親密”接觸的第一人。
汽車駛至市區,車窗外是蘭州萬家燈火,車窗裡,播放着莫文蔚那首“如果沒有你”,溫卿山忽然記起以前爸媽、哥哥、自己在KTV唱歌時候的畫面。
媽媽又菜又愛唱,爸爸五音不全但舍命陪君子,哥哥呢……會拿着手搖鈴伴奏,自己則是乖巧老實的伴唱,但總是被爸媽帶跑調。
那時候他們一起唱“如果沒有你”,能把傷感的歌唱得出奇歡樂。
可是現在,前奏才剛剛響起,溫卿山已經淚流滿面。
——“如果沒有你,我在哪裡,又有什麼可惜。”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詢問道:“小姐你還好嗎?”
“沒事。”溫卿山用手背拭去淚水,“看了部感人的片子,控制不住。”
司機大概也知道她不願多說,“沒事就好,反正,不管遇到什麼,往前走就對了。”
“是的,往前走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