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收斂情緒,不去挑破隻是想給談小滿找點事做,而不是重點栽培的想法。
畢竟,談小滿這樣一個純粹的凡人,如果在全是仙人的學校裡,失去了她的威名作為依仗,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白山的人,不能有這樣草草的結果,她向江海持問道:
“她是怎麼一個好法。”
江海持面上稍微有些喜意,孩子學得更好的科目的夫子總是更受家長待見一些,最起碼,自己不會那麼沮喪,覺得是不是教不好書。江海持微微帶了一點點驕傲,道:
“司道大人,她對掌道這個境界略有天分,連帶着靈盈境也有些自己的感悟。隻是靈滿、靈有有些模糊,相對其他人,倒是好很多了。”
“白山單傳,一脈登峰造極,也沒有靈盈以下的人可以給她講境界了。”
這江海持還捧了季翎一下,她不作什麼表情,隻是讓這個夫子繼續。這些能提前入預備班的天才,誰家裡沒有點傳承,不至于這般被區區一個凡人超過。季翎點點頭,算是這事過了。
江海持看季翎聽得興起,就撿了細節來說:
“有一分是問如果日後未來得悟,修成了司道,會有什麼威力。那些小同學都因自家長輩的修為,不過寫些毀天滅地、撼城摧山的法術,再詳細些就是一片從術數之類的去分析了。”
“談小友倒是铿锵有力,說司道已經脫離了靈力的約束,當然,這話有小瑕疵,相比她寫的答案,司道可以随心所欲的用掌握的道去改天換地,也算不上什麼問題了。”
季翎打斷道:
“小滿說的不也是改天換地?怎麼她就說的對,其他人就說的不對了?”
江海持“嘿嘿”一笑,道:
“司道大人,談小友說的是,‘改變天,更換地’。司水道一念可出雲現雨,也可粉碎層雲換終日晴空,司土道可将萬裡丘陵,一朝抹平。雖然誇大了些,但是也算最為進的了。其他人大多還局限在術法效率和威力上,說司道一定能動不動就打爆這個世界。”
“司道大人,當然,我不是說談小友沒有想象能力,談小友提出的,是最為龐大瑰麗的近道之語,其他人隻能算得上在術法上有巧思。”
季翎沒說過,季翎知道她沒說過。不可能,這個小人的家庭背景絕對沒有問題,不可能是什麼大仙人來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整個白雪鎮,不,整個白山一帶,都沒有什麼人能受得住她兩眼。
更何況,這個小人,不是什麼一看就讓人喜歡得不得了的寶貝,不是什麼天才。為什麼呢?為什麼這個小人會知道司道的威能,偏生知道得這這麼大差不差。
季翎道:
“繼續。”
那江海持看到季翎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估摸是要求嚴格?等到季翎發了話,江海持才繼續開了口,隻是不再說得那麼具體了,道:
“還有好幾分是些根據一些公開的史料,和大緻的傳說,猜猜曆史上有名的司道和其經典法術,談小友在水、冰、金三道裡面,得分很全,基本都記住了當然,司道大人,冰道談小友是一次也沒有錯過。”
“連容司道的幾次感言的時間,都記住了,。”
季翎微微張了口,到底沒有說出口。她隻想到了一種可能,話本。她帶小人上山的時候,小人說她喜歡看話本,偏偏她那段時間,寫了好多話本。季翎垂眸,感覺一切都有了說得通的理由。
誰會想到堂堂司道,去寫話本,還把司道那些種種威能,都寫的清楚,把那些生疏細事,全都寫在話本子上。
要知道,那些凡人寫的話本子,裡面的仙人威能可比她寫的誇張多了,什麼踏碎虛空、穿梭過往、改寫一切不喜歡的結局。
她分明,一件也做不到啊。
季翎道:
“沒了?”
江海持看見季翎好似又起了興趣,心頭微微煩了一下,暗想道:
你剛才不才皺眉嗎,現在怎麼又想要聽更多了,你早些這樣我就拆開講了。
江海持搜腸刮肚下,倒是還真找出來一個有的說的東西,道:
“司道大人,有一次為了激發同學們的高遠格局,讓他們暢想一下未來如果成了司道要怎麼對待天下。其中談小友視角獨特,并非想象自己成為司道,而是假想自己是容司道的寫的文。”
季翎微微挑眉,心中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潮濕感,一時間不知道要聽還是不聽。
雖然她知道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模仿她那個如冰塊一般,沒什麼話的師父,但這個偶爾像她師父一樣的小人,到底會說些什麼呢?
那江海持像是想起來一件小趣事,輕輕笑了一下,随後又恍如初醒迅速收斂,道:
“也正是她寫的那一篇千百字,某才知道司道大人曾經叫泠之。”
季翎聽得眉毛僵住。
這是她那師父教的掩飾情緒的法子,隻要冷着臉,誰都讀不出你心裡什麼表情,而且對她們冰修來說,冷着臉不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那些刻意被季翎遮掩的過往被觸及,她心裡頓時山呼海嘯、黑雲白雷,冰瑩如冷玉面上卻是平平淡淡的道:
“她都說了些什麼。”
季翎說着平淡的話,内心殺意卻已然高起。她,想把這些聽到她過去名字的人,全都殺了。
季翎在寫她師父的話本子裡面,全都已經用“季翎”來指代自己了,何曾說過自己過去的名字,除非。
除非那以前寫的,以前小時候化名“雪魄”寫的。二十歲以前,她沒有太多的東西可以來寫,隻得在自己身上取材。更何況,她當時隻想寫她的師父,寫“小泠之”和“大冰塊”的日常生活。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上,在無任何事物,知道她曾經有個名字叫“泠之”了。盡管後來也繼續在寫話本,但一換了化名,二寫的是寫山水遊記,這個天下,哪裡來的第二個“季泠之”。
哪怕是最後的最後,她自己寫的話本子裡,那個話那麼多的“容雪姬”,也未曾叫過她一聲:
“泠之。”
季翎話本子裡出現的“師傅容雪姬”,都是叫她,“阿翎。”
你是一隻自由的鳥。
獨獨一隻,無處可去,孤獨的鳥。
是最隐秘的禁忌被窺見,是最難忘的過往就這樣若無其事的被提及,季翎心中被迫翻湧着一陣陣的過往的回憶。
那個“大冰塊”冷冷的問她,“一日一遍《師說》,我會檢查,多則罰抄。”是“大冰塊”看她一個字一個字寫得辛苦,又拉不下臉撤回自己的決定,才這樣“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