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是季翎的本意,她隻是,真的好想打一架。哪怕隻是打一架,不是立威,不是宣力,不是逞能,隻是單純的想把這些人,挨個都打一遍。
季翎到底還是呈了情,她輕輕朝鐵牛奔點了點頭,讓他坐下了。隻是她未曾收斂靈力,也未曾放柔神色,也未曾坐下,冷聲道:
“我意不在此,你們如何,與我無關,我也不管。我說的東西,我自然在意。”
“很在意。”
季翎意興闌珊,提前離了席。
裙玉山下雪了。
等到季翎遠了一些,那席間的氣息一下子變了一個調,她聽到那些人亂糟糟的吵鬧。
“老容才去了,擔待點。”
“老劉你别氣,你當年師父死的時候你不也跟上吊似的嗎?”
“鐵牛你腦子少了,話不能少嗎?”
“我們談的是格局,格局。”
“别吵了,你們幾個,誰打得過我誰說話,丢死人了。”
……
季翎在遠處聽着那幾人的熱鬧,一時間竟然想的是,有那漢子的司道大會,也不會太死闆。
隻是。
我喜歡的那個死闆的人,不在了啊。
容雪姬,你走後第三十七天後的一個下午的宴席上,我看見另一個司道身上帶着些同你一樣的涼薄,那無意間透露出來對世間的不在意,好像你,像你冷冷的同我說什麼道理的樣子。
我會不耐煩的打斷,說我好喜歡你,你的小嘴可不是用來教育我的哦,是用來教訓我的。
容雪姬,已經是第三十七天了,我怎麼天天都能想起你。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不是,不願意留下來嗎?你不是抛棄我了嗎?
你為什麼不滾遠點。讓我,動不動就想你。
我好想你。
容雪姬,我要你活。
不知不覺,就循着這個浩大宴席的煙火氣走到了廚房。些許是身上穿得太華貴,也沒人敢攔。
季翎看着這些和白山上差了好多模樣廚具,方才回憶往事蓄起的淚意差點被這種場景引發,眼裡的淚險些控制不住,趕忙轉身走了。
季翎做不來飯,頂多擇一擇菜。她把玩那些個廚具時,往往都不是做飯的,而是在鬧那個遊刃有餘的女人。
季翎出門便撞到一夥提着籮筐菜來送的小夥計,約莫是八九歲的年紀,許是沒見過什麼世面,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做。
門口噸噸噸切菜的大叔看見了,急忙跑過來連忙作揖俯身使勁賠罪,惶恐的道:
“仙師息怒仙師息怒,小民實在些沒生出四條腿來,都是自己小娃,往常都利索,今兒實在是胖大的白蝦肥雞,花了百十個心眼子注意,保教您吃了贊不絕口。”
這大叔心裡直打鼓,領班的翻來覆去的交代過,這些仙人身份比天老爺還貴重,但偏偏這些老爺不要他們跪拜下去。仙人老爺們要的是尊重。
可是不跪下去怎麼體現得了尊重呢,但大叔看着季翎并未有什麼責怪的迹象,這才松了好大一口氣。
季翎隻覺得這叽裡呱啦一陣話,給她把腦子都清空了。
也好。
季翎打量幾個提籮筐的小夥,看見其中有一個實在是比同齡小了一号,是那種,而是瘦上一圈,而不是矮上一分的小。
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他們本就是竈火夫,少穿都不會少吃,怎麼還會小一圈呢?随後看着旁邊那個大胖小子,遮不住的衣衫上也是紅痕,手上也是有繭子的。
季翎微不可查的縮了下眼睛,覺得這個小号的人應該沒被故意虐待,大莫是體質不同吧。她随手解了一個木牌,甩向那個瘦弱小夥,柔聲道:
“多吃點,身體好了才能當好廚子。”
“你要是被欺負了,把這個牌子摔碎,便可以讓你在一個時辰内很有力氣,就那個叔叔,你一隻手就可以打赢他那種有力氣。”
季翎說完,輕輕揉了一下小夥的頭發,這小夥沾了些油氣,倒顯得順滑。她心裡的郁結被這些凡人吵鬧沖散大半,一時間心情都好了些,又對這個小了一号的人說道:
“要是有緣還能再見,你能用它換一個願望。”
說完季翎便未再猶豫,大步的離開了後廚地帶。
卻是等她走了幾步,傳來斥責聲:
“還不快謝謝仙師,你個呆子。”
季翎頓了頓,還是沒有停步。罷了,凡人的事不可能事事管,更何況,這同她無關。
季翎不想回白山。
白山像一個噩夢。
她想去天機閣,那裡有很多古書。
她不想死。
季翎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