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顧盼的清冷聲音直往心裡去,滾燙的不像話。
父母。
好遙遠的詞,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好難過。
她想對懷裡的少女說,凡塵都是負擔,特别凡間的皇族。
她想對懷裡的少女說,你強大之後,所有人都想憑依你。
她想對懷裡的少女說,我,隻想你看我一個人。
容雪姬聽到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使勁的嘲諷自己:
你真是一個惡鬼啊。喜歡上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弟,還想讓她有家不能回,想她跟你一樣被世人遺忘,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不是。
不是這樣的。
不是!!!
容雪姬右手輕輕包裹住季泠之作亂的手,去壓抑住自己胡思亂想,她輕聲道:
“好,到時候,我會帶很多很多求娶。”
是啊。娶走她,不就好了嗎?
是啊。給一個君王不能拒絕的條件,不就好了嗎?
随後她像是逃避一般,迅速起了另一個不相幹話題,道:
“我們,先看傷口。”
慌不擇路的往隐隐欲見的皇城下落,不敢去看少女欣喜的表情。
轉過頭的容雪姬,又聽到小人還帶着未去的欣喜道:
"師父,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你,真好。"
少女欣喜的聲音,卻徑直的鑽進了她的耳朵,在心裡悶悶的回響。
“好。”
容雪姬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也聽到了自己心裡的回響,裡面有千個萬個少女在用各種說:
好。
真好。
你真好。
裡面的聲音都是清冷婉轉,乃至溫柔,可偏偏聽起來卻宛如驚雷般振聾發聩。
夠了,那便再多點。
她,不能離開。
但此時,她要先療傷。
容雪姬打量了在皇城遠處列隊的一應禁軍,在最前迎接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那老者一看見她便連連拱手,作揖作拜,嘴中仙尊仙君不停。
容雪姬暗道:
如今,才入有字便可以當國師了?也是,此地猶如彈丸,倒也應如此。
她正欲張口,而後一位玄服男子姗姗來遲,嘴上用着低沉的聲音,快速說道:
“寡人忙于政務,未能遠迎,仙長莫怪。”
容雪姬掃了他一眼,心中本就有些難說的話,現在這人又端着官腔上來,一時間有些怒意,微微壓眉。
或許他們看不出來壓眉了,但驟然變冷的周身,都在說這位仙長大人心情似乎不太美麗。而那位仙風道骨的國師僅僅是被眼神掠過,便當即跪下道:
“仙尊風采,某望如高山,隻可仰觀。”
那皇帝手強壓着國師的肩,硬生生的沒跪下去,而是站在旁邊打起了補丁補充道:
“國師常說大能呼吸吞吐日月,如今見真如此,還請仙尊盡情吩咐。”
真煩話說得,好似君臣二人,常常對談世間幾多仙神。凡人讨論仙神,真是大不敬啊。
容雪姬突然很想問,你們可知我尊号,道承如何。
但這兩人實在是窩囊,多看一眼都是傷神。便掠過他們,抱着少女往太醫館走去了,随後飄去淡淡的話語道:
“宣太醫,有功便是你我善緣。”
無功便有惡緣。
顯然皇帝還是十分有眼力勁的,話音剛落,整個皇宮的人氣便迅速的流通了起來。總不可能一位強大的仙人抱着一位明顯虛弱的少女,來皇城尋歡吧。
不會吧不會吧。
無非是龍脈特殊之地,皇家特殊之血,祖上特殊之物,皇帝特别之能。
那皇帝撇一眼不争氣的國師,心裡就明白了,這仙人多多少少是有求于自己的,不然自己都不用出面。
無論皇帝是怎麼樣的心路曆程,命令仍是加急加急在加急,有名有姓的禦醫走不過來也要綁過來。
容雪姬路上用冰把傷口細細凍了一路,臨到了醫生這一步,才猛然的想到:
醫不好會怎樣,醫得好又會怎樣。
連帶着,容雪姬心裡的難堪浮上了眼眶,臉上嵌上冰寒,活像地獄裡面的冰面魔王。
但好在,少女已經昏過去了,看不到她陰寒的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