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極細的鐵棒,從天空斜斜的轟入這個球面,直指她的腦袋。
一瞬間,她生出好多的怨氣。
好像師父,從來沒有說不喜歡我。好像師父,一直一直都很愛我。如果就此死去,那麼是多麼不甘心,多麼的憎恨這命運。
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塞滿了寒冰。
幸好這球面防禦給了她片刻的反應時間,她堪堪往前撲了一下,右側腰腹便傳來絲絲異物感。
很奇怪,她竟然沒感覺到痛。還好,隻是腰腹被貫穿了。
隻是,你們要不太好了。
隻一刹那,季泠之便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女人,不那麼在意凡人的性命了。
因為師父她也不在乎仙人的性命。就像現在我也不在乎所謂的仙人,所謂性命。
季泠之伸手拔出了體内那根鐵棒,猛然往那烏龜殼裡一甩,眼低浮出厲色,調動着已然瘋狂的寒冰。
殺了你們。
街上那宛如小山般的冰塊動了起來,直直的往那烏龜殼陣地上撞,随後又是更多冰山墜落,四處擠壓。而那些凡人,早在一開始來勢洶洶的時候就各閉門窗。見着亮起了法術之後,又開始倉皇逃命。
仙人仙人,人見狗嫌。
所以,倒也隻是漫天的塵土和零落的碎冰與激蕩的雪花。
突然,下面衆人一道雷霆般的聲音響起:
“小輩,你不要太嚣張,要不是我顧忌以大欺小不好,你早就被我收拾了。老娘,慕容凱正,這次本來也隻是存了主持公道的心。
你要是就此放我走,我便當我沒來過此地。”
慕容凱正。
慕容。
一時間,倒也想起來了師父說的五門六家八大派。
盡管這個姓和容沒有任何關系。盡管這個姓,遍布了整個天下。盡管這姓,是赫赫有名的俠正世家。
那麼為何。為何要重新來一個主持公道的人呢?你們就是公道嗎?
笑話。
殺了你。
滔天的水從烏龜殼裡湧出,一時間背離着季泠之的方向倒澄澈一空,多了水意,少了寒意。慕容凱正自得解釋道:
“老娘好歹成名三十載,我闖江湖的時候你怕還沒有修道呢。
媽的神經病,不判了。”
季泠之想化水為冰,卻效果不是很好。便洋洋灑灑的冰槍朝着她墜落,但也堪堪落入了她周身遊蕩的湖泊中,激起了漫天白花,又迅速回落入湖。
慕容凱正又嚷嚷道:
“老娘水火靈根,萬中無一,你别費力氣了。”
難怪,季泠之察覺凝冰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似這水,就該永遠是水。原來如此。
慕容凱正又在底下大聲抱怨:
“倒黴死了,晦氣,才出門就碰到世家子神經病。”
季泠之陡然發洩了一陣,内心充斥的殺意傾斜了大半。又看她實在也沒有戰意,也不想廢太多的工夫,就停了針對她的攻擊,讓她走了。
讓人走了,她心裡卻徒然歎了一口氣。自己磨磨蹭蹭,外事一激,也就是狠心了一陣,到底還是下不去狠手。
這樣碾砸,若是旁人,或許還勉強能打成肉醬。可是這裡是烏龜一般各色的防禦法術,還有衆志成城的抵擋自己的活人。
罷了,自己本就是存着脫身的想法,是看見自己有着如此強大的力量。才懷揣了殺意,有了濃烈的殺心。何況,師父說過,受傷,很麻煩的。
季泠之帶着淩然的氣息,凝聚了漫天的冰雪,下了最後通牒道:
“你們把那個用殺招偷襲我的金靈根交出來,此事就罷了。
或者是,你們出一人領死,也罷了。”
“我隻候十息。”
這樣駭人的聲勢下,那些人哪裡會想到她還是想着逃走呢?
她垂眸瞥了腰間的冊子,目的已然達成,而自己僅僅是受了一點輕傷,算是挺好受的結果了。微微低頭看了看右腰腹,大抵是沒什麼器官的。
約莫是些腸子,好痛啊。
走罷。
這十息,便是她的逃跑時間。
她知道,那些人看着隻是被她壓着打,實際上,隻是不想出手而已。要是一堆人不管不顧,暴起傷人,季泠之一時間還想不到怎麼應對。
一個不明不白的金靈根就能讓她險些喪命,何況那裡還有一堆人。而自己,實在是沒有江湖經驗。
啊,不,在這裡,應該叫鬥法經驗。
她又笑了一下,想到剛剛那個情況,應該叫生死經驗更好吧。師父,我跟你說我跟你說。
在接觸到死亡的那臨界裡,我腦子裡想的隻有你一個人。
阿娘說,要是你臨死前,還想着某個人,那肯定就是愛了。
容雪姬,我想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