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48年,又是新的一年,這已經是第七的一年了。
原來,上山的前九日,便是小人的生日。那個十五歲的季泠之,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帶着昂揚的氣息同她說道:
“師父,我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我,想要寫話本。”
容雪姬點了點她的額頭,輕聲道:
“你,有何事可寫話本。”
容雪姬隻是覺得,小人不該寫話本。
無論是怎樣的話本,都無可避免的透露着悲色。就連幸福美滿的故事,那麼話本中,一定有許多橫生的波折,才能成話本故事。
她的小人,不能和不幸相關。
但是,她的小人,何事都能做。任何事情,隻要在這個天下,都能做。
所以,縱使容雪姬小小的擔憂了一下,也未曾阻攔。
隻是靜靜的看着小人,想要得到答案。
想要得到她的煩惱。
隻是,被她注視着的小人,支支吾吾半天,看着女人一直盯着她不放,非要一個答案,才勉強說道:
“師父喜歡看。”
是啊。
話本有悲歡離合,陰晴圓缺。
但自己品讀話本的時候,能感受到字裡行間該有的感情。
那麼,懷揣着這樣的動機寫的話本。
它,不會讓泠之悲傷。
容雪姬微微征求了一下,道:
“那,可否讓我做第一個讀者。”
誰知季泠之哇哇咋咋的退了好幾步,連聲說不行。
不行不行。
容雪姬心裡笑了一下,面上無甚變化,隻是微微偏頭,好似不喜這般毛躁的樣子。
隻是餘光将她的窘态,從頭到尾都收入了眼底。
有一次季泠之的作文得了滿分。
題目是《同經天緯地的天人論五行道》。
内容要求論五行道,她卻不說五行,隻說冰雪道。
她在作文裡面的角色,是無所不能的天人。
而小泠之在裡面的角色,是博覽萬卷的白須老者。
通篇老夫自稱,文章呈對話進行。
夫子給的評語分析是,角度切入深入透徹,不講五行,卻從另一個角度,将五行作為一個整體,細細的從道法自然的角度剖開。對話的形式,讓見解自然的融入其中,對話中摻雜了不少思考,不僅僅是照搬書上的内容。
容雪姬聽說作文得了滿分之後,她不僅要來看了好幾遍,還一人分飾兩角的自己同自己對起話來。話多的就是天人,話少的就是老者。
情緒就在文字裡,容雪姬感覺自己在念小人寫的字句間,都能皺眉蹙眉輕輕搖頭了。偏生小人就在面前,還是控制一下罷。
隻是她越念,小人越臉紅。
終于在又一個老夫開頭的的句子,猛然将寫着作文的本子奪了回去,帶些羞澀道:
“你,不許念了,不許看,也不許想。”
容雪姬順着被抽過去的書本看過去,隻見少女雙頰绯紅。想必用老夫自成,裝成大人模樣,自己這般舉動,已然是調笑她了。
罷了,不調笑她了,容雪姬淡淡道:
“縱然道法交錯,循應天機,但五行仍各有不同,不可一言而語。
你同我修冰雪道,隻需稍知五行即可,專注我道。”
誰能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從冰雪道延展,答出這般的見解?
天下間,隻有一個季泠之。
想必不讓自己看她寫的話本的緣由,大概也類似二八少女,卻字句稱老夫。
不見人還好,見人多難為情。
或許說服力都要下降些檔次。
畢竟,她的泠之,如今已經二八年華了,已然有了少女心态,多少好些面子。
那麼今日的小人,在她十六歲的時候,會給她什麼禮物呢。
一本不能看的話本。
少女紅着臉将冊子遞了上來,沒有封面,略微一瞅,密密麻麻寫了薄薄一本,本子幹淨整潔。
大概是重新騰了一遍吧。
這小人。将不能看的話本遞上來,還偏生說不許自己看,卻又不管自己到底看不看。
小人,想自己看。
但不想自己是被喊了,才去看。
可是。
可是你平時寫話本子的時候,看着我來了立馬就正襟危坐,開始練字。
練字。自己曾對她說過,“無事,皆可練字。”
分明不許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