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刺骨,他打了個哆嗦,雙眼不受控制地再度瞪開,目眦欲裂,死死盯住彌漫着青焰的穹頂。
寂靜中突然出現水滴叮咚聲,柯夏循聲擡頭,隻見空蕩蕩的穹頂垂下數條手臂粗的鎖鍊,最末端禁锢着一滴浮空的精血,那抹猩紅橫沖直撞,鐵鍊被拉扯得嘩嘩作響。
精血即将掙脫桎梏的刹那,光滑石壁上驟然出現無數張扭曲痛苦的人臉——每一張都長着與南谌相同的鼻尖痣!
穹頂一幕逼真的五星連珠異象,尾端太白星呈現不自然的裂痕,将這間密閉的石室突顯得更加詭異驚悚。
柯夏朝南谌走近兩步,心潮起伏,眼神複雜:“妖僧……”
南谌挑眉輕笑:“怕了?無所不能的柯夏大人。”
邪惡、危險,這是柯夏對密室的唯一評價,他厭惡它。
南谌歎了口氣,摘下了兜帽,耳後一線金絲貫穿半邊臉頰,穿入雙眸,瞳孔豎成針尖狀,璀璨的湛金色覆蓋了原本的墨黑。
“你叫祂系統,是嗎?”
晴天霹靂落下,魏錯瘋狂尖叫,毛骨悚然地倒爬着縮到祭壇背後。
他果然知道了!
隻有柯夏茫然地望着稍顯混亂的密室,呆愣愣自言自語:“該死,我究竟錯過了什麼?”
那雙金瞳絕非人類所有,莫非南谌也是妖?
柯夏一時啞然,深感不妙,他一步一步踏進了南谌靜心編織的陷阱。
談論封堯時語氣生冷,讓自己誤以為這人多麼憎恨妖族,而今來看,妖僧說不定才是妖。
一串清脆的銀鈴聲傳入耳,手心佛珠忽的滾燙,佛印顯現業火灼身。
“妖僧。”
南谌微怔,僵着身體無動于衷。
柯夏再進一步,吐息幾乎噴到耳廓,低低地笑:“你在害怕?算計我掉進來,不就想讓我看嗎?轉過來。”
南谌不動如山,沉沉的垂着眸子,金瞳閃過掙紮之色,難言的痛苦在胸膛中奔湧。
見其不語,柯夏低頭扯起被他攥進掌心的佛珠,粉瑪瑙似承受不住這種刺激。啪嗒一聲崩裂,碎成塊塊晶瑩窸窸窣窣落下。
“佛印?”柯夏怪道,“何時刻上去的?”
“襁褓之時。”被柯夏拽得一個趔趄,南谌丢了佛珠終于啟唇,瞳孔的金色如潮水般褪去。
青煙緩緩升起,被迫啟動的佛印将他手心灼得焦黑。
柯夏用了點巧勁兒,小心翼翼拿走即将滿地亂滾的珠子們,搓了搓被南谌赢走的紅寶石,喉嚨裡咕噜着:“還是我的東西結實。”
南谌仍側對他垂着頭,鮮血從震顫的指尖滑落,墜落濺開。
僵硬的指節被強硬掰開,柯夏揣着一兜子滾燙的佛珠,饒有興趣檢查他掌心的詭異印記,擡頭、低頭,半晌,恍然大悟指着地面斑駁的陰影說:“一樣!”
禁锢精血的鐵鍊在地上投下一圈複雜但清晰的陰影,細看之下密密麻麻盡是一個相同的符文,與南谌手心的燙傷如出一轍。
南谌反射性蜷縮了下手指,眼中劃過一道厭惡的光。
“解釋?”柯夏撩眼觑着他,眉壓眼兇相畢露。
南谌終于擡起頭和他對視,忽地笑了出來,搪塞道:“晚點都告訴你。”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多,一時半會兒講不明白,他無視了柯夏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定眼神,轉而向裝暈的魏錯走去。
面前投下一片陰影,魏錯睫毛狂抖,眉心不自覺蹙起,腦子裡不斷呼喊着又在裝死的系統。
另一道腳步聲随着柯夏憊懶的哈欠漸漸靠近。“你把他弄下來做甚?”
“魏錯殿下身上有個好東西,我很感興趣。”應該說是鬼東西才對。
南谌屈膝蹲下,單手撐着下颌笑眯眯看着魏錯,後者額上浮現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南谌對着他的額頭吹了口氣。
“逃避是不可取的,殿下,或許您願意跟我談談條件呢?”
魏錯掙紮了一小會兒,隻能睜開眼,畏畏縮縮咽了咽口水,讨好道:“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保證再也不騷擾你了。”
南谌不贊同地擺擺食指:“此言差矣,我分明是小人。”
柯夏給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主人豎了個大拇指。
魏錯一愣,嘴角抽搐,欲哭無淚。
回歸正常模樣的南谌看起來十分好說話,他鼓勵地看着魏錯,眼底蘊起溫柔的微光。
“你……”魏錯喃喃,耳邊猛地炸響——
【警告!警告!……滋啦……】
“啊~被發現了。”
一根極細的銀針措不及防紮入魏錯側頸,南谌笑吟吟轉動針尾,略顯青白的皮下之下突然泛起熒光,後頸浮現蛛網狀金色紋路,那些本該被系統加密的記憶如同遇見天敵的蛇群,在血管中烏泱泱瘋狂逃竄。
“這枚銀針浸泡孔雀膽七七四十九天,可謂見血封喉,但上蒼有好生之德,在下不願殺生,這針不會取你性命……”
笑容加深,南谌将銀針推入半寸,銀針立刻爬滿霜花。
一道陌生的機械音憑空出現在魏錯腦中:【檢測到次級指令激 活,即将開始播放記憶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