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谌一巴掌扇了過去,薄唇抿起,扇完就後悔了,手疼,忘了這厮臉皮奇厚。
扇臉的動作幅度很小,小到别人都以為南谌在溫柔地觸碰對方,南谌精通如何在有限的空間時間發揮無限的力量,這一巴掌直接給柯夏腦袋都震了一下,他卷起舌尖戳了戳嘴内,忍不住低罵一聲。
“乖一點。”南谌揉了揉他發麻的側臉,再度對他表示出殷殷期盼。
柯夏想起下午的彰德殿,南谌悠然地躺在藤椅裡,俊臉頂着一輪通紅的指印,比太陽更晃眼睛。
手癢癢的,想掐。他要的不多,也不像南谌那樣心黑。
雲昭使團的主使是仁祥君董末,此人年過半百名望頗高,豢養了許多門客,人脈遍布各國,最後折服于雲昭女帝石榴裙之下,甘為入幕之賓。
論門客數量,北蒼隻有英國公有一敵之力,其人和董末少同筆硯,成煦帝特意囑咐英國公一定到場,幾乎是在使團紛紛落座的後一刻,英國公就聲勢浩大的出現了,身後跟着各世家公子,排場很足。
英國公頭發花白卻容光煥發,見到董末喜不自勝,二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就算是裝也得裝出個交淺言深的形象來。
“董兄!老友,唉呀老友啊,多謝你來,一路可好?”
“一切都好,聽聞英國公有一院上等門客,就連用兵之聖越多言也在其中,愚兄心向往之、心向往之啊!”
“這有何難?董兄若是喜歡便去見見,能說服越先生跟你去雲昭,我絕不阻攔,北蒼與雲昭世代交好,到了我們這一輩也當如此。”
“英國公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哪裡哪裡……”
“客氣客氣……”
柯夏努力咬緊牙關,忍笑吞聲,嘴角抽了抽:“南谌。”
“嗯?”
“我快憋不住了。”
南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兩隻老狐狸神怿氣愉,中氣十足地謝來謝去,不攔一下估計能謝到天亮去。
眼前憑空變出一塊梅花酥,柯夏瞬間抛開了小老頭互誇的詭異場面,開開心心接下糕點,勉強原諒了方才那一巴掌。
一邊吃,他一邊好奇地翻找着南谌的衣襟:“還有沒有?再來點。”
南谌拍開得寸進尺的爪子,抓起一把瓜子,一顆顆剝去外殼,他剝一顆,柯夏就自覺伸手摳走塞嘴裡,眼睛緊盯着那雙修長白皙的大手,完全放棄了自食其力。
另一頭,華聿有樣學樣地讓人端起一盤精緻的點心,朝柯夏努努嘴:“诶,柯夏,你過來陪本宮坐一會兒,這些都給你吃。”
一副勾欄聽曲兒的做派,柯夏斜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出宮右轉三條街。”
華聿愣了一下:“什麼?”
“窯子。”
南谌捂嘴還是捂晚了,他頭疼地閉了閉眼,但不知怎的,華聿隻有一瞬間的暴怒,臉色便突然轉晴,瘋狂扇起侍從重新給他拿來的一把折扇。
隻是看着,南谌都覺得冷。
整座王宮的人都有病吧?柯夏也這麼想。
與老友寒暄結束的英國公入座後,接踵而至的是換上華服的鎮國長公主,成煦帝攜皇後崔氏粉墨登場。
在以武立本的北蒼國,皇後娘家是難得的文臣清流,太子太傅即是她娘家叔叔,位高權重。
今夜似乎會發生什麼大事,就連鮮少出現在人前的長公主驸馬江蔚然也來到了殿前,不過令人迷惑的是,他身邊不是華榮裳,而是另一位清麗出塵的女子,冷若冰霜。
南谌又是眉心一跳,如霜怎麼會在這兒?這時她不是應該在青璃國嗎?
華榮裳和南谌之間隔着一個華聿,華聿一臉不解地問她:“皇姑姑,二皇姐為什麼會和皇姑父一起來?”
二公主?南谌垂眸掩下瞳孔裡的情緒,反複回憶如霜的相貌,得到的結論是——和二公主一模一樣!
“本宮如何得知?”華榮裳漫不經心瞥了眼神采奕奕的江蔚然,心下嗤笑。
區别于外界傳言的伉俪情深,華榮裳和江蔚然的感情并不順利,年紀輕輕被封異姓王,江蔚然絕非等閑之輩,他向往更寬廣的天地,但皇帝賜婚打亂了他的計劃。
雖然表面裝得相敬如賓,但華榮裳心知肚明江蔚然非但不愛自己,反而十分憎惡斷他前途的這樁婚事。
兩人相看兩厭,婚後,江蔚然自請出京,調任地方興修水利,不久前回都,也不怕他人閑話,和二公主華惜弱出雙入對,美其名曰照顧内侄女。
但若說照顧,必然是華榮裳更加合适,但華榮裳不時要幫成煦帝訓練親兵,空餘時間很少,就這樣,那二人越走越近,越來越不将華榮裳放在眼裡。
當時江蔚然出京,别人不知道,但她華榮裳可知道,她這個侄女也偷偷跟去了,傳回來的消息中,華惜弱才是真正的性情大變,簡直像換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