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右臂耷拉在身側,南谌漸漸收緊左手,如願看到那厮憋得喘不上氣,但表情實在讓人惱恨,不知廉恥。
半晌,他松開手,順勢一腳蹬開床下的瘋狗,語氣趨向平和:“我答應你。”他閉了閉眼,暫時壓下怒氣,眉目間一片淡泊,再尋不到什麼暴烈的情緒。
“早說嘛。”柯夏沒事兒人似的一躍而起,腳腕鈴铛叮鈴鈴響。
南谌不由得瞥了一眼那兩個配對的鈴铛,發自内心地問:“既是逃命,你為何偏佩鈴铛?”
聞言,柯夏低眉扭了扭清瘦的腳腕,紅繩綁束的小鈴铛磕磕碰碰,這麼多年也沒磕出個坑,他從小就喜歡這些精緻奇特的物件兒,這串鈴铛還是母親于他滿月之日所贈,珍愛非常,即便它們有個緻命的缺點——發不出任何聲響。
晃了幾次,鈴铛卡在他骨感突起的腳踝上,桀骜不馴的神情略微收斂,那張俊美邪肆的臉上快速劃過一抹溫情的笑意,他懷念地開口:“阿媽說它不會響,沒事兒。”
待他再擡頭,就對上南谌深沉幽暗的眼神,後者若有所指地點了下自己的耳朵,示意他沒有耳背,更不曾犯腦疾。
柯夏蹙眉歪頭,兩人對視半晌,他忽地瞪圓了兩隻碧眼,張了張嘴卻和鈴铛一樣沒有聲音傳出來。
他滿臉愕然,喉結緊張地攢動數下,才終于找回自己劈叉的嗓子:“你聽得到?!”
南谌輕擡右眉,不恥下問:“我不應該聽到?”
“真的啊?”柯夏難以置信,擡起右腳用力甩動,鈴铛淩亂地互相敲打,他緊緊盯着南谌再度确認,“你真的聽得到?”
目睹後者戲谑地沉了沉下巴,柯夏滿臉古怪,急得直轉圈,嘴裡不停咕哝着“為什麼”“怎麼是他”。
習慣最是害人,南谌驚悚地發現他竟然已經習慣了柯夏時不時的發瘋。
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淡定地從枕頭下摸出新一瓶金瘡藥給自己前胸和右臂灑上藥粉。
擡眼一看,柯夏還在轉着圈走來走去,晃得他頭暈。
“别轉了。”南谌無奈道,“過來。”
柯夏的雙腳不聽使喚走了過去,可魂兒好像還留在原地,焦慮得啃起了右手指甲。
青草香鑽入每個毛孔,南谌有一會兒甚至聞不到濃重的藥粉味兒,他暗暗心驚,有什麼不受控的東西脫缰而去。
他将手中雪白的團布往前遞了遞,眼眸微阖:“縛帶,會用麼?”
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柯夏沒心沒肺慣了,想不通的便放棄,眼前有什麼他便關注什麼。他掃了眼白到一塊兒去的布和手,潇灑地一揚眉毛:“你不會?”
“诶,你說句好話,叫聲好哥哥。”柯夏嬉皮笑臉地往他面前湊,指了指白如雪的縛帶,“你叫一聲,我就幫你。”
南谌默然,唇邊的笑意又淡了一些,纖長的睫毛微微上翹,似乎想翻個文雅的白眼,但他失敗了,落在柯夏眼裡就是一副風情萬種、暗送秋波的溫柔模樣。
“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幫你就是了。”柯夏不自在地移開眼,嘴唇翕動,不知道又在嘀咕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