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有些悲涼:“你剛剛的狀态……”
我拍了拍自己身強體壯的身體,打斷了他:“這點算什麼?跑吧,差不多到了再走過去。”
“诶,我去。”任樊深二話不說背上我,跟背一個裝了屍體的裹屍袋差不多。
“李念,你怎麼笨成這樣,這麼個大活人不用,等下死在路上我不負責。”他終于還是恢複了自己的反派演技。
我揪着他的頭發:“剛剛靈體怎麼沒把你吃掉。”
邊跑邊說,任樊深這時候變得話多:“你想給鄭志打電話嗎?”
我隻想好好躺下,說話讓我厭煩:“你為什麼現在說這個?”
任樊深沒好氣的回複:“出去以後就不想提鄭志這個人了。”
就像追着領導彙報工作情況的下屬,任樊深分秒必争地要說完他知道的。
面闆上彈出鄭志社交平台的最新動态,一張是舊今山大橋,一張是新今山大橋,寫了一句:新生。
我匆匆掃了一眼,新今山大橋是鄭志參與的項目,我沒什麼記憶,雖關注了他,但現在才知道他做了新今山大橋的項目。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為什麼喜歡鄭志了,現在面對他時,不是欣喜,也不是恐懼,而是釋然。
“鄭志存在雙重人格,也做過手術,但我并不是他真正的複仇者人格,他的另一個人格去向未知,我負責把鄭志從遊戲裡拉出來,暫時代替他作餌。”
“所以,他是他,我是我。”
任樊深把我往上提了下:“記憶缺失的事,你回頭問張語離吧,她知道的比我多。”
我手搭在他的肩頭:“找合适時間跟衆人解釋吧,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煩。”
任樊深應聲道:“好,聽你的。”
說完後,我沉重的腦袋磕在他的後頸,最後額頭抵在他的背部,盯着衣服上的花紋發呆,好困好困,好想睡覺好想流口水。
迷迷糊糊間聽到任樊深說話:“别睡啊,睡着了醒不來。”
“我隻是困了,又不是死了,讓我眯一會。”
“嗯。”
“謝謝你,你也不壞嘛。”
“對了,你好像我家以前養的大白狗,我想它了,有時間你可以了解一下,你們真的很像。”
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情緒,身體很輕,說話也輕飄飄的,總覺得靈魂似風筝,沒有繩子牽就會随時飄走,現在他身上趴着一隻随時離去的鬼魂。
任樊深:“……”
我耳朵貼近背,他的心跳聲好催眠。
回顧高中,鄭志坐在座位上背對着我,表情淡漠沒什麼變化,我的目光快要把他穿透。
鄭志收起書,從我身旁擦肩而過,就好像路人甲,我卻把他當成重要的人。
為什麼我的人生要圍着鄭志過,系統為什麼要安排我回到十七歲?
好像有股力把我按壓住,哪怕面前的人是鄭志的替身,我也得和他擦出火花。
這怎麼可能,仿佛系統說:你不喜歡那我就換掉,直到換到你滿意的鄭志為止。
曾經被拒絕過,如今有這麼多的鄭志可以選擇這難道不是回溫嗎?
腦子裡的聲音再次回響:“你覺得系統可信嗎?”
我的眼淚慢慢流出,一大堆信息擠爆我的腦袋,此刻臉上傷口的血和淚溶在一起濕濕的,就是一場突入襲來的雨裡長出的黴菌。
——
終于回到時光列車,任樊深停下腳步将我抱下,張芯他們看到我們,擔憂的陰霾也瞬間消散:“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九點五十九分】
我累到直接想原地躺平,路上花了九分多鐘,看着自己身上的肮樣子,就沒了睡意。
洗完澡後身上香香的,我擦了藥膏,纏上繃帶如木乃伊,饑腸辘辘穿上卡通睡裙就下樓了。
我打開冰箱拿出水果,悠閑地哼着歌,身後聲音似乎等待很久,揚起的聲音早已融進環境裡:“我想吃。”
我吓一跳,任樊深恢複點又開始蹦跶,他想吃不會等我來,除非他想找我要什麼。
我直接揭穿他的意圖:“你想在我這裡找到什麼?”
“日記。”
“什麼日記?”
“你高中寫鄭志的日記。”
我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關于鄭志我寫了足足一本冊子。
我轉過身正視着他:“秘密,說一個理由讓我妥協。”
任樊深的手靠着冰箱門上,把我環在裡面:“我想學習一下。”
我推開他的手,端起盤子剪開保鮮膜把果子洗幹淨:“第一次聽說想要學這種的。”
洗完果我坐到簡易沙發上,随後發去鍊接:“你想看就拿去看吧,我已經不需要它了。”
他輕笑一聲,去水池洗手。
任樊深估摸着我應該不喜歡鄭志了,坐在旁邊沙發,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着我一顆顆掰開綠葡萄,順手也從盤子裡拿走一串。
我尋思着任樊深不過二十歲,因為任雪的事情留了一級,真是個可憐蟲,索性完全沒必要跟他計較。
【打開冊子】
任樊深的手觸摸在凹凸不平的紙頁上,密密麻麻的黑筆字,眼前就是遊戲故事的核心。
裡面夾着一張照片,四年前高三畢業典禮,合照裡鄭志手腕上一塊機械手表,豎起大拇指,旁邊的我穿着藍色的短袖,上面印有幾簇白色的蒲公英,上面寫着一串英文。
他理解到那句話的意思是:我的愛像飛舞的蒲公英。
聚隆時是它,散開時也是它。
一個向往穩定,一個向往自由。
談話不過兩分鐘,張芯她們也下來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任樊深,因為疲憊也沒多說什麼。
張芯把拍的照片投屏出來:“這就是我見到的圖案。”
任樊深覺得眼熟,他在任雪的本子上看到過這個圖騰。
楚國鳳凰。
施想端起水喝了口,片刻後補充道:“楚人崇鳳,而火神祝融作為楚國早先的先驅,他掌管着火種,同時也是鳳的化身,因此作為火鳥的鳳凰便成了楚人的圖騰信仰。”
說起火種,面闆上火系屬性技能中,制造聖火的那一項難道和這個有關?
【十點半準時熄燈睡覺】
系統催促聲響徹整個車廂。
謝意恹恹地打了哈欠:“都累一天了,大家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我洗淨盤子準備離開,任樊深彎下腰湊近我的耳旁,語氣帶點蠱惑意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