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國行對外界毫不關注,新來的審神者怎麼樣也無所謂,他懶得去見。
審神者來了這麼久,他也從那些家夥嘴裡聽過他都做了什麼,似乎是個好人,那又怎麼樣呢?隻要别來打擾他就行。
但這樣的日子在今天被打破了。
“……應該沒有什麼非我不可的任務吧。”明石國行很不情願的跟在五虎退身後。
“對、對不起,”五虎退不安地摸着懷裡的小老虎,小聲道,“但是審神者大人說,一定要您過去才行……”
“……走吧,天黑之前我得回去。”
他還有事要做。
煥然一新的院子也沒能讓明石國行多看一眼,任由五虎退把他帶到了一間緊閉的屋子面前,“那個、就是這裡……”
“……國行還沒有過來嗎?”螢丸躲在鍛刀爐後面,半張臉掩在陰影中,凜冽的刀鋒直對着江霖,“還是你在騙我,他其實根本就不在這裡?”
“在下沒有欺騙你的必要,”江霖将刀帳上明石國行那一頁翻開轉到螢丸的方向,“這樣可以證明嗎?冷靜下來,你的氣息不太對勁。”
螢丸看到刀帳上明石國行身影後放松的身體因為他的話又重新繃緊,“我怎麼樣跟你沒關系!”
“他的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加州清光上前攔住江霖,“等明石過來再……”
“砰!”
“螢!”一道身影疾步穿過他們直奔螢丸,中途踉跄了一下也顧不上,螢丸急忙撤開本體也沒能完全避免,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這樣的傷對明石國行來說無足輕重,他抱住螢丸時連聲音都在顫抖,“抱歉、我是個不稱職的監護人,抱歉,螢……”
“……别把我當成小孩子啊。”話是這麼說,螢丸還是任由他抱着自己,輕輕拍着明石國行的肩膀,“那不是你的錯,國行,不要自責。”
螢丸原本隐在陰影中的臉因為他的動作完全露了出來,江霖目光落在上面後,眼眸一顫:
從額角開始一直到下颚,表皮如同被腐蝕一般溶解,血紅的肌理有一部分卷曲萎縮,露出内裡的森森白骨。
脖頸隐約可見同樣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衣物掩蓋下的皮膚,難以預料身上的傷有多大面積。
或許是江霖的視線太過強烈,螢丸抿起唇瞪了他一眼,對明石國行說,“我們走吧,我不想看到他。”
“好,”明石國行應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兩個經過江霖身邊時,眼神警惕、肌肉緊繃,防備着他可能有的反應,但江霖隻是側身讓開了地方,什麼話都沒說。
“加州君,”直到确認他們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江霖才開口問,“你知道他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像是被腐蝕,又帶有灼燒的痕迹,這樣的傷勢……
加州清光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你知道螢丸名字的由來嗎?”
“楠沐覺得那些螢火蟲很漂亮,所以她……她澆了汽油用火燒了螢丸的本體,把他丢到了無人的荒林中,想要抓到那些神奇的螢火蟲。”
“她當然沒有成功,”加州清光扯了扯嘴角,勉強拉起一點弧度,“然後被派去遠征的明石回來了,結果是……我們換了新的審神者。”
他顯然不想多說,江霖便也沒繼續問,沒必要為已經無法改變的事逼迫他們,隻是道,“有什麼是在下能做的嗎?”
“你剛才做的就很好。”加州清光手指摩挲着刀柄,“什麼都不用做,交給他們自己解決。我知道你很厲害,也很有責任心,但你隻是個人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交給他們自己就好。”
螢丸是剛從鍛刀爐顯現的,按理說現在他的身體是全盛狀态,可那些燒傷仍然存在,隻能說明人類的靈力對其無用。
”在下明白了。”江霖經常這樣說,但這是第一次,加州清光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黯然。
他果然跟藥研說的一樣,是個奇怪的家夥。明明成為審神者還不到一個月,卻好像對他們抱有強烈的責任心。
真的隻是因為身為審神者,職責所在嗎?難以理解。
“别這麼沮喪,螢丸會沒事的。”但這份珍視的感情,應當得到回應,加州清光揚唇笑着道,
“與其擔心這個,不如操心一下螢丸恢複之後的事吧。來派的監護人可是自稱他的賣點就是沒幹勁,之前螢丸不在,我們出陣從來沒算過他,但現在可不能放任下去了。”
被談論的兩人,此刻來到了山林中的一條溪流邊。天色漸暗,溪邊叢生的水草中有什麼一閃一閃的亮着光,螢丸蹲下身看着那處有微光閃爍的草叢,舍不得眨眼,“國行,你看,是螢火蟲,好漂亮。”
“是啊,很漂亮。”明石國行摸了摸他的頭,“螢,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他穿過灌木叢朝着深處走去,很快螢丸就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螢丸伸出手,那點螢光乖巧的落在他掌心,下颚白骨最明顯的位置悄無聲息地生出一絲血肉,接近于無,
“果然還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啊。我雖然有螢火蟲修複刀身的逸話,但這麼點數量根本就不夠嘛。”
不過就算隻是好一點點,國行也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