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次卧時，鶴丸國永從打開的房門間隙中看到了擺在桌上的一把刀，他诶了一聲，“你鍛刀了啊，但是為什麼沒喚醒他？”

江霖順着他的視線看到那把刀，指尖微動，“在下答應了狐之助要一同鍛刀喚靈，且……”

他不欲再說這些，話音一轉，“随我來吧，書房在這邊。”

他沒有說完，鶴丸國永卻知道剩下的半句話是什麼，他雙手架在腦後看着江霖的背影：是在擔心不會喚靈成功？可看那振太刀的樣子，估計左文字家那位就等着他注入靈力喚醒自己了。

啊，說起來這小子好像格外招佛刀喜歡，數珠丸是佛刀，江雪也是佛刀，他之前莫非是僧人？

嗯，一股子清心寡欲的味，看着也确實像。

等待狐之助傳信的時間裡，江霖試過用靈力淨化鶴丸國永的本體，可除了他額上的傷痕外，沒有任何作用。

兩人對此早有預料，倒也沒有失望。

夜幕徹底降臨時，狐之助帶回了江霖想要的消息，“九凝大人說這十年間也發生過幾例類似的情況，她大緻知道原因。

付喪神的形體是由審神者給予，如果審神者開始對付喪神的某個方面不滿，并産生強烈的想要改造他的欲望時，就會形成我們常說的執念。

一旦執念突破了某個上限，便會開始吞噬付喪神的自我，從外貌、習慣、性格到靈魂，直到把付喪神徹底變成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隻是這個上限，能夠突破的人少之又少，某種意義上來說，楠沐也算是個天才了。狐之助心想。

“而解決的辦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是什麼？”江霖問。

“您隻需要做和楠沐相同的事，與付喪神締結契約并許下心願。”狐之助垂着頭，尾巴下壓，看着情緒不高，“能不能成功，得看您能否壓過楠沐的執念。”

“原本審神者換代時與付喪神的契約會随着核心裝置一同轉接，但C區236号本丸情況特殊，因此九凝大人為你們單獨準備了契約書。”

說着，它示意江霖取出自己背上袋子裡的東西，江霖依言照做，拿到了一把折扇。

那是一把扇骨烏黑的折扇，上面墜着三條鍊子，扇骨鑲嵌着一枚銀瓣藍蕊的蓮花，原本應是空白的扇面上藍色紋路的陣法微微閃爍。

“這柄折扇是九凝大人的，”狐之助跳到書桌上，黑亮的瞳孔看着江霖，忍不住催促，“審神者大人，請您趕快跟鶴丸國永簽訂契約吧，狐之助還得把扇子還給九凝大人。”

天知道大人把扇子遞給它的時候，她肩上前輩那個看丢臉玩意的眼神，它當時都怕自己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江霖看了一眼下巴靠在椅背上的鶴丸國永，有些遲疑，“可……”

“是怕我不願意嗎？”鶴丸國永懶洋洋地舉起手晃了兩下，“那倒不用擔心，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處于被動方的當事人都同意了，再糾結下去反倒虛僞。

江霖和鶴丸國永站在被折扇投射的陣法籠罩的範圍内，他能感知到胸口有一根看不見摸不着卻切實存在的線延伸出去，連在了他身側的黑衣付喪神身上。

線徹底連通的那一刻，江霖眼睫輕顫，下意識撫上胸口：似乎，能夠感受到一股隐隐約約的，帶着雀躍的情緒。

與付喪神簽訂契約，竟是這種感覺嗎？真是奇妙。

至于許下心願，江霖回想起曾在刀帳上見過的鶴丸國永的樣貌：白發白衣的青年身姿輕盈，唯有那雙金瞳如同冬日裡的暖陽一般耀眼。

已逾千歲，性格卻是不符合年齡的活潑，大概與孩子們很合得來。

想到這裡，江霖的思緒飄遠了一瞬，這樣的性格對他而言大概會有些吵鬧，但鶴丸國永的自我不該因此而被剝奪。

就在這時，江霖看到從鶴丸國永的胸口處湧出一陣白光，直到将他整個人包裹住。白光有些刺眼，江霖便側過臉不去看。

光芒持續了一段時間才漸漸減弱，沒等江霖移回視線，他先聽到了狐之助的驚叫聲，“等、等等！怎麼會這樣！”

随之響起的是鶴丸國永清朗卻稚嫩了幾分的聲音，“這可真是吓到我了，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自稱短刀鶴丸國永了？雖然本體的樣子沒有變就是了。”

短刀……？

江霖轉過頭，目睹的景象讓他眼眸一顫：臉頰稍顯圓潤的少年把與此刻的體型相比過長的本體扛在肩上，正在跟炸毛的狐之助面面相觑。

鶴丸國永成功變回了白發金瞳，性格似乎也變回來了，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前提是他現在的身高沒有隻到江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