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門打開,車子靜悄悄地鑽進院子。
姜凝霜和秦歲暮回到别墅,守夜的姜文海和姜淩雲立馬迎上來,看到兩人俱都完好無損,一直提心吊膽地父子二人終于放下心。
姜文海到廚房給他們一人端一小碗溫着的蝦仁蔬菜粥,姜淩雲手裡拿着一瓶消毒水,“你們倆站門口,我先來給你們消消毒。”
姜凝霜看舅舅拿着瓶子對着他們作勢要噴,連忙擺手,“舅舅,我和歲暮在外面已經清理過一遍了,不然我們也不敢進來。”
“再來一遍,多點保障。”姜淩雲執着道。
現在除了自己家,姜淩雲覺得外面的每一寸空氣都是帶毒的。
姜凝霜和秦歲暮對視一眼,無奈,隻能老老實實站在門外,讓舅舅拿着醫用酒精從頭噴到尾。
等到進門,姜凝霜吸了吸鼻子,酒精味、次氯酸味、除菌劑.......各種味道混合在一次,她直接被自己身上的怪味熏得連打幾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經受完消毒劑的洗禮,姜凝霜和秦歲暮坐到餐桌上,一人面前擺着一碗熱粥。
姜淩雲道:“外面冷,你們先吃點東西暖暖。”
“我去把空調調高一點,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姜文海跟着道,說着他開始歎氣,“氣溫下降到幾度,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現在又來了個和喪屍一樣的怪物,還讓不讓人活了。”
聽到表哥的話,看他清瘦一些,皺成一團的囧字臉,想到小區裡那些見過幾面的人以後再也不會遇見,姜凝霜舉着勺子,隻覺手裡的蔬菜粥忽然沒有那麼香了。
沒有陽光的深夜,各種消極情緒激增,憂郁如雨後蘑菇一樣冒出來。
姜文海一句話,将所有人幹emo。
姜凝霜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怪不得菌人在永夜出現,太陽再不出來,她頭頂也要長蘑菇了。
氣氛有些凝滞。
圍坐在餐桌旁,姜淩雲被兒子一句話弄得心裡越發沉重,但作為在場所有人的長輩,他沉默了一會兒,緩了緩情緒,接着他之前想說的話。
“霜霜,還有小秦,你們兩個這次太沖動了,下次不要這麼冒險。”
他看了眼姜崇山房間的方向,姜凝霜和秦歲暮外出的事除了守夜的姜淩雲兩人沒有驚動其他人,怕驚擾到睡着的老人,他們說話一直壓低聲音,此時他說話越發小聲,“你們這樣做别說你外公他們了,你舅舅我都有點受不了,舅舅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想救人,但是你們就當舅舅自私,我不管别人怎麼樣,我隻想看到你們好好的。”
姜淩雲沉着嗓子,說到後面聲音有些啞,他别過頭,沒有看對面坐着的人,他自顧自道:“我今天打電話給老許,老許電話打不通,我又打給他家裡...”
說到這他頓了頓,轉而道:“你們還記得老許嗎,就前幾天我打電話過去提醒我不要去醫院的老許,許明誠,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厚道人,我打籃球摔了腿,他幫我在食堂打了一個月的飯。”
他愣愣地看着窗玻璃倒映的模糊光影,一點晶瑩反射亮光,“這次疫病他一直守在一線,現在...”他聲音沙啞,“現在連個全屍都撈不上。”他擡手抹了一下眼睛,“明明天黑之前我們還說好,要給他家剛出生的孫子送一個平安鎖......”
姜凝霜一怔,随着舅舅的話,她的腦中逐漸浮現許叔叔的身影,她小時候生病住院,許叔叔曾幫他聯系醫生,那時每天許叔叔查房的時候會特意到她住的樓層看她,給她帶洋娃娃,等到她出院時,許叔叔送的洋娃娃多到裝滿一個箱子。
許叔叔是個很溫暖的人,他裝飾了姜凝霜的病房,而比起她,他溫暖過更多的人。
相比于小區裡那些不認識的人,許叔叔是永夜以來她熟悉的人中第一個離開的。
姜凝霜心中不可克制地湧起一股悲傷,她手指絞緊,對末世的殘酷有了實感。
屋子裡一片寂靜,姜淩雲仰頭,眼睛盯着一個點,像是要把心裡所有話說出來。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一直都是,我做不到像許俊才一樣舍身為公,小時候婉清的志向是當一名法官,維護法律的正義,我沒有這麼偉大的志向,我就想賺錢,我想吃好的穿好的,讓妹妹有穿不完的裙子。”
“我想讓自己和家人過好日子,其他人死活和我沒關系。”
“以前我是這樣的,現在也是。”
他轉過頭盯着姜凝霜,“如果以後你們還要像今天這樣以身犯險,我不會阻攔你們,我會和你們一起去。”
姜凝霜手指攥緊,“舅舅。”
她低頭,表情愧疚。
姜淩雲看着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表情柔和下來,“霜霜,我并不是指責你,你有這份心意很好,我想告訴你的是,在做任何決定前首先要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