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原本還擔心這小妖會被一拳掄死,誰知道他居然真來曆不凡,甚至自己都得尊一聲尊師!
“你是說,你是三百年前螭妖雨師身邊那個妙手回春的醫師?”
“醫師”兩音被她翹的很高,她緊蹙着眉不可思議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這不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妖嗎?
要說引鶴能活三百年其實不是什麼奇事,世間雖早已沒了妖的傳聞,但不代表就沒有妖的存在,對于自古便與妖打交道的祝家人來說更是正常不過。
驚就驚在……他居然是雨師妾的醫師?
傳說螭妖雨師身旁有個從不露面的世外神醫,無論傷得有多重在他手下躺不過三日便會康複。
看着越戰越勇的螭妖雨師,仙門百家一個個愁白了頭發,便派了個卧底試圖挖走那神醫為仙門效力。
讓人沒想到的是,居然還真成功了!
為阻礙凡人修仙,螭妖雨師搗毀各個靈脈,當年弱水一戰,若不是他那一劑藥困了螭妖雨師七天七夜,恐怕如今的弱水靈脈也早已枯竭。
衆人皆以為那神醫棄暗投明,可他卻拿着一紙債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說!說好的!把他藥倒就付我九千萬兩銀子哈!”
“快拿錢啊都看着我做什麼!等着他殺上來啊!”
“做完這一票我就退隐江湖了,江湖從此不見!”
後來,就真的再也沒人見過他。
人們至今未曾知曉他當年下的到底是什麼藥?以至于後來也成了段棄惡從善的佳話,被後世尊了聲“悟德尊師”。
祝餘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世界還真是小……
“原來……您就是悟德師尊啊,竟是棄醫從文了?”怪不得沒人發現。
“嗳~祝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叫我引鶴就好!我不僅從文,經商、唱戲、做官也都有涉獵~”
“呵呵,尊師可真是百花齊放啊……”
“叫什麼尊師,直接叫死鳥好了!”祝孝先見縫插針地就怼上一句。
要讓他向妖低頭?想都别想!
“孝兒,不得無禮,是我管教無方,尊師莫怪。”
屏風後的蘭夫人依舊煮着清茶,話語間已命人将茶端了出去。
“餘兒,你也坐下。”
溫茶在手,可祝餘卻沒心思喝,聽着蘭夫人娓娓道來着。
“書魂還未除盡,留着終究是個禍害,還得勞煩尊師未我們指條明路。”
“哪裡哪裡,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更何況若不是祝姑娘相助我如今都還困在那話本中呢,這份恩情更是要還的!”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看向祝餘的目光都變得水花花的。
“尊師不退隐江湖了?”祝餘試圖地問道。
引鶴笑着擺手,無所謂道:“如今那魔頭早都死絕了還退個什麼隐啊~早知我是如此天才就應該早點給他下藥才對,幹了這麼多年工錢都不給!就這摳門樣兒還能做妖尊?”
引鶴笑的開朗,可祝餘卻是半點笑不出來。
看了眼窗柩上正飛快記着些什麼的飛羽,祝餘默默為引鶴哀悼幾瞬,結果翻過來一看是大大仨字。
——開、飯、嗎
果然有卧龍的地方就有鳳雛,這樣的能鳥雨師妾身邊居然有兩個……
“據尊師所言,那硯台如今還在靈霄台,這次便你與尊師一同前去吧。”蘭夫人對着祝餘道。
祝餘點頭應下來,可任卻心不在焉。
待交代好事宜堂内人便已散了去,就連茶也燒見了底。
“有心事?”
蘭夫人開口打破了沉寂,兩人很少這般獨處,這讓祝餘很不自在,但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留下。
“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說。”
蘭夫人不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祝餘額前泛出一層薄汗,想要開口,卻又一次次地閉上,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幹澀得發疼。
她不願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出認錯的一面,但現在她隻能低下頭來。
“螭妖雨師三百年前根本沒有死,他一直活着,甚至還讓我誤以為是自己的招魂術而讓他死而複生,為了不成為衆矢之的,我信了他,幫他隐瞞真相沒有通報仙門,如今,他就在我身邊。”
後面半段祝餘沒有說,如此荒謬之事,若她相信,那光是這樣便已足夠。
而祝餘之所以要說出來是因為——她覺得她會信。
茶盞推切的聲音響起,一個個茶杯被倒扣,聲音清脆而有序。
“那你為何現在又要說出來?”
蘭夫人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似任何事都亂不了她的淡然。
“您……信我?”
蘭夫人頭上的步搖晃了晃,道:“信。”
“為何?明明——”後面的話祝餘咽了回去,試圖看穿屏風後有關于她的神情。
蘭夫人輕笑一聲,“我想,餘兒也不會拿此事來與我打趣。”
“那……您會告訴世人嗎?”
她的話沒有人信,可蘭夫人就不一定了,若是由她說出來那一切便會結束了。
“不會。”
蘭夫人斬釘截鐵的拒絕是祝餘沒有想到的,而後繼續道:
“他若還有百年前的野心也不至于像死了般蟄伏三百年,更不會還留你一條命來告密,想來,他已另有目的。”
“什麼目的?”
茶具一時沒了聲響,隔得遠祝餘一時也看不清屏風後的人在做些什麼,隻是良久,蘭夫人的聲音輕輕地傳來。
“那便信他一次,去看看,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