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經久失修的木門發出歲月的歎息,看守的人端着齋食,雖說要關五日但也不能将人餓死不是。
“公子受累,吃點東西吧。”
背對着身的人沒有回應,看守幹巴巴地站着,餘光瞥見一地的宣紙。
不禁心中感歎這位“貞祭女”的勤勉,有如此虔誠之心定是能為山中帶來福澤!
可當他滿心寬慰的定眼瞧去,卻發現那一張張紙上寫着的似乎不是傳頌論經的道文?
他蹲下身撿起一沓來,隻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的字一個比一個極端,不變的隻有大大兩字。
“祝...餘……”
一陣陰風襲背,他下意識擡起頭來,隻見“貞祭娘”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眼前。
他垂眼睥睨着自己,眼中無光,淡若死水。
“這是我的。”
看守甚至沒看見他張嘴,那聲音卻猶如直接鑽入皮囊傳遍周身讓他一陣顫栗。
盡管被吓了一跳,但好歹也是個看守,便壯着膽子出聲訓了幾句。
“離傩祭隻剩五日不到,公子還是快些将經文抄印妥當的好,這些無用的字便由我拿去燒了吧。”
看守心中對他嗤夷了幾分,瞬間倒是希望他被罰了才好,還得讓自己去收拾這滿地的廢紙。
看守彎腰将四散的廢紙攬在一堆,心裡嘀咕這也不知道他寫這麼多一樣的字幹嘛,下一瞬,過堂風穿門而入吹飛一地的宣紙。
看守被迷住了眼,腳下被宣紙攀附的越來越多,直到他不堪重負被壓倒在地。
“已經一日過去了,你說她為何不來?”
眼前是張倒着的臉,一雙眼睛似不會動般看得他心中直發怵。
看守用力想支起身來,可附上身上的宣紙卻如浸了水般竟有千斤重,它們纏住他的四肢,一張一張又覆蓋上他的臉。
看守的掙紮愈發弱了下去,僅剩的半點空隙讓他隻能看到那人悲恸的神情。
“你該高興才是,被這麼多‘祝餘’包裹着……”
他苦苦地笑着,從他手中拿回屬于他的‘祝餘’,細細展開,捋平上面的褶皺,眉頭微蹙。
“是忘記我在這兒了嘛?”
他自憐自哀地低語,望着紙上的字仿佛能看見她與旁人談笑風生的模樣,眼前劃過無數的白刺,刺得腦子中的某根弦搖搖欲斷。
雨師妾已于矮桌前等了快一日了。
甚至比昨日見到她的時間還要少了。
他不安地想提筆拓寫,可寫下的字盡是她的名字。
——祝餘
——祝餘
——祝餘!
為什麼她還是沒有過來看他?
不應該的,她會想見他的,她該來的!
不,是他想見她才對。
一日不行,一個時辰也不行,他想見她,想的快要死了。
吹開的木門赫然禁閉,屋裡屋外靜谧地如井中深潭。
他如鬼魅般輕易嗅到她的氣息,邁入卧房的那刻悄然與暗影融為一體。
他矗立榻邊,入眼的是祝餘早已酣睡的容顔。
倒是沒見過她睡時的模樣,竟比醒着時更讓他覺得心喜幾分。
“你不來見我我便來見你了。”
心中的不安頹然消散,他跪坐于腳踏上剛好能将她看得更為仔細。
“我等了你半日,是忘記了嘛?”
“我想,你應該要想我了,就擅自過來了……”
他輕聲細語地訴着幽思,也不在意她是否聽得見,眼中釀着桃花般的醉意,隻是這般看着她都覺神搖意奪。
似被吵到,她翻了個身側躺向外,一截藕臂便這麼袒露在了眼前。
雨師妾眼中忍不住染上笑意,輕輕一握便将她的手腕锢在掌中。
指腹沿着掌心向上,沾染上的溫度讓他忍不住顫了顫眼睫,夾上幾指,她半蜷的手心便被完全打開。
清香撲鼻,他先是在腕間試探地點了幾下,瞥眼見她未被吵醒這才大着膽子一路攀附至掌心,最後徹底将口鼻埋入她的掌心放肆吐息。
當熟悉的氣息灌入肺腑,雨師妾才終于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然而這個味道是會上瘾的。
他探出舌尖毫無孤顧及地舔舐,下意識地異感讓她指尖微顫,但他依舊不收斂,悄然露出的尖齒蠱惑着他将眼前的一切吞入腹中。
眼中蒙上的氤氲快要讓他失焦,腦子裡、鼻息裡、流動的血液裡都隻剩下她一人。
哈……
他曾不止一次,想融進她的身子裡,成為裡面的一滴血、一塊肉、任何一處的歡愉疼痛……
但,不是現在。
再一次埋入她的掌心深深喘息,雨師妾将那他唯一能觸碰的地方深擁入懷,讓她感受他的熾熱,他的心跳與欲望。
————
祝仞讓她老實待着什麼也不用做,祝餘也就真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看着他早起貪黑卻又無功而返的樣子的樣子實在是解氣。
可無所事事了三天,她也失眠了三天。
還是在那個早桌上,被摧殘兩日的荼蘼子尚有消瘦,可一臉無精打采的祝餘卻更是引入注目。
“你也被山君大晚上拉去拉練啦?”兩人附耳悄聲道。
“什麼拉練?”
荼蘼子苦笑幾聲,歎息道:“山君嫌我太弱,要我早晚繞山各跑十圈。”
這非人的折磨當場聽得祝餘腿疼,恰好一眼掃去又與他對視上,瞬間心虛地低頭喝粥。
“怎麼有人什麼也不做還會累成這樣?這三日你又去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