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清泉，你當真便是白楚年的表妹呀？”

方四意剛回屋子，八卦的心便停不下來，一個勁地盤問。

清泉在所有人裡邊，仿若一抹極易被忽視的淡影，無論是場上還是場下，她都像個小透明。方四意本就性子跳脫，對這般内斂含蓄之人，此前自是鮮少關注。若不是此次外出同行，隻怕在她的記憶裡，清泉這号人物根本就不曾存在。

想來，此次行程，大約是度修長老特意安排她前來曆練的吧。

清泉微微垂首，似是有些羞澀，她那精緻的銀色頭飾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而迷人的光芒，每一片銀飾都像是在輕訴着低調的奢華。兩側垂下的長長流蘇，随着她極輕微的動作輕輕搖曳，發出如天籁般細小的叮鈴聲，那輕柔的聲響似一隻無形的手，将方四意從悠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目光下移，便能瞧見清泉背上那把斜插着的紫色笛子，笛身幽光隐隐，透着幾分神秘，料想便是她的法器了。

清泉那身服飾極為别緻，樣式竟與 21 世紀的民族服裝有着幾分相似，在一片素白之中顯得獨樹一幟。清泉平日裡總是低垂着眼眸，怯懦的神态仿佛與生俱來，縮着肩膀，連走路都輕手輕腳，似是生怕驚擾了什麼。真難想象，她竟敢不穿那太虛宗人人皆着的白花花的弟子服。

不過奇怪的是，太虛宗上下對此也并無半句指責。

清泉詫異問：“他都跟你說啦？”

“嗯，他說了，讓我多照顧你！”四意歪着頭，眼睛裡滿是好奇與真誠，繼續追問：“你這表哥和你熟嗎？”

清泉的頭更低了些，幾縷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衣角，嗫嚅着：“不熟，我和他從小不在一處。”那聲音輕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說完便又将頭别向一旁，仿佛隻要不再提及此事，就能将内心的那一絲波瀾也一同掩埋。

清泉，生于北鬥玄門，身世堪憐。她的父母在晉升元嬰境的曆劫中不幸殒命，唯餘她爺爺——星門的前任掌門、現今的占星長老，獨自将她撫養長大。

這姑娘生得極為内向膽小。她身形纖細柔弱，眉眼間總是帶着一抹揮之不去的驚惶與羞怯。平日裡，她總是垂首斂目，仿佛生怕自己的目光會驚擾到這周遭的世界。那雙手，也總是不自覺地揪着衣角，絞出一圈又一圈的褶皺。

占星長老本欲傳她占星妙術，怎奈她心性愚鈍，對着那浩渺星圖、玄奧卦象，恰似霧裡看花，無論如何也難以參悟其中精妙。但念及她雖天性懦弱，卻不失純真和善，宛如清泉澄澈。于是，長老特意請來宗門心道修士，悉心傳授她修心之法，期望能助她在這修行之途尋得一絲安甯與力量。

清泉本不想來的，來了也沒交到什麼朋友，整日呆在屋子裡，看看修心法的竹冊子，再同度修長老去竹林裡轉悠。

方四意擡眸，瞧見她那副模樣，心中不禁揣測，她與白楚年之間似乎有什麼淵源，那眼神中隐隐透着的，竟似有幾分恨意。可白楚年卻又為何囑咐她照顧清泉呢？這可不像是對待仇人的态度。

想罷，方四意狡黠一笑，脆生生地說道：“你這笛子可真好看呀，還泛着紫光呢。”試圖以此轉移略顯尴尬的話題。

清泉微微垂首，雙手下意識地摩挲着笛子，臉上帶着一絲腼腆的笑意，輕聲應道：“這是爺爺送我的，爺爺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笛。”

方四意嘴角微微一抽，幹笑了兩聲：“啊哈哈……這名字還真……挺特别。”那笑容裡帶着幾分勉強，心裡暗自腹诽，這名字着實普通又奇怪，虧得她如此珍視。

方四意微微歪着頭，輕咬着下唇，似是有些猶豫，但很快又展眉一笑，語氣輕快又帶着關切說道：“我見你平日裡不怎麼說話，若是想找人說話，可以跟我說。額，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清泉微微颔首，她像是能真切觸碰到四意散發的善意，那模樣全然不像面對王葉麟時那般兇巴巴的。

清泉輕輕揪住四意的袖子，纖細的手腕上，銀飾随着她的動作晃蕩，輕輕搭在四意的手背，她聲音微微顫抖：“明天，咱們就要對戰靈狐殿了，我心裡直發慌。爺爺曾叮囑過我，說他們是極為邪性的門派，讓我務必離得遠遠的。”

“為啥呀？不就是修煉手段殘忍了些……”四意歪着頭思索片刻，随即又道，“嗯，好像确實邪性得很。”

清泉忙不疊地搖頭，眼神中滿是恐懼：“不止如此，我說的邪性……是……是……哎呀，總之，他們肯定不會讓咱們輕易取勝，定會不擇手段。”

她雙手緊緊扣住座椅的兩側邊緣，身體微微前傾，緊張地說道：“況且，修煉狐狸真身道的修士，極易滋生諸多邪念。《百妖寶典》有記載，青丘狐族最為邪異，紅眼赤睛，九尾搖曳，擅長魅惑人心，吸食人精血，本就非善類。他們将這類狐妖的妖丹融合，修出的半修士，那半顆妖丹已達萬年，已然踏入化神之境。他們殘忍殺害即将化神的狐妖，隻為煉藥，此等行徑實乃忤逆天道，必遭天譴。”

方四意眼睛亮晶晶地問道：“這些，都是你爺爺告訴你的？”

清泉輕點臻首。

清泉的爺爺想必也是北鬥玄門中之人，雖不知其身份，但必定地位尊崇，想來定是精通占星蔔卦、預言測算之法，難道，她爺爺事先知曉了什麼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