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身體一震，傻愣愣地停住了步伐，兩隻手頓感無處安放，糾結地捏着衣衫下擺。那雙眼，看得方四意有些心虛，躲閃起來他的眼神，隻聽得他眼神飄忽地說：“師父隻是……隻是跪久了，靈力消散……師父能保護思思的……”他似乎在給自己找補，又怕方四意覺得他沒有用，隔了半晌，他又補充道：“思思，你怎麼……不叫我師父了？”他的睫毛微微顫動，引人遐思。

方四意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臉頰，扭頭去看那洞口，方才沒注意，如今隻見天空已烏雲密布，黑了下來，倒不像是有大雨要來，而是……

她搪塞道：“哥們，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林和……”

林和僵在那裡，後知後覺，才發現她的冷淡，冷淡到連他名字都不記得了。往日裡，她總像個小太陽一般，“師父師父”地叫他，如今怎麼忽地像換了個人？思慮完，頓感心底涼涼的。

“哎呀，林和，你……”

方四意總覺得林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免不得去想，這厮和她不會是什麼古早師徒虐戀的CP吧？這年頭了，怎麼還有人喜歡這種弱不禁風類型的對象啊？既然如此，就讓她來做這段孽緣的終結者吧！若是讓這少年嘗夠了戀愛的苦頭，說不定他就能及時掌舵回頭，畢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原宿主“思思”。

畢竟欺負人這種事情，她方四意，最幹的出來了！

“你在這裡跪了多久？”

林和懦懦答道：“一月……”害怕方四意擔心，他又急着補充道，“其實我還好，還能撐得住。隻是那大妖遲遲不肯放你。他原先說了，隻要我跪在這裡一個月，就會把你放出來，已經……超過一月零五天了……”

“不是！你打不過他？”

方四意長歎一聲，卻聽聞疾風響，猛地扭頭去看，見洞口冒紅光，便拉着林和蹲下，躲在大樹後邊，底下還有幾顆灌木叢，剛好遮住了他倆的腦袋。

林和隻定睛喃喃道：“他怎會被……放出來？”又和聲提醒方四意道，“思思，此等大妖現世，方圓十裡，都無處遁形，我們躲起來，是沒用的。”說罷，他用那雙無辜的眼睛望向方四意，又看了看自己的膝蓋，好似裹了青露的小葡萄一般，閃着布靈布靈的亮光。

方四意就算聽見了，也不再想站起來，因為她看見林和蹲下來的時候拉扯到了傷口，傷口冒出汩汩血滴，很慘。看見别人慘，她便開心，更何況這個人是喜歡思思的林和，所以她暫時不想站起來，想讓這林和知道她是多麼一個不為人考慮的人，知道“思思”有多麼不在乎他。

林和有些忍不住了，額頭冒出汗珠，請求道，“思思，要不……我們站起來吧。”

方四意沒有看他，卻見一條黑龍從洞中盤旋而出，它的鱗片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黑龍的身體龐大而有力，每一次擺動都帶着風雷之聲，仿佛連空氣都被它攪動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真龍。畢竟，龍在21世紀，是個虛幻的存在。

黑龍在半空中驟然停頓，接着身體開始發生了變化——它的體型迅速縮小，龍翼緩緩收攏，最後消失不見；那原本覆蓋全身的鱗片也逐漸隐入皮膚之下，直至完全不見；黑龍的頭部變得更為精緻，龍角化為兩縷烏黑的長發，随風輕揚至背後。

他看向了灌木叢後的她，緩緩向她走來。似乎是這空氣裡彌漫的血液氣息讓他渾身燥熱，有些失控地露出了寂寞難耐的鋒利龍牙。

方四意也不怕他，隻是眼神在他臉上多停留了一分，腦子裡全是羅列的修仙小說，卻想不起來那一本書裡面的内容能對上他這麼一張奇怪的臉。她趕緊抓住林和的手，說道：“林和……他向我們走過來了……準備跑……”剛握上他的手，便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溫熱，因為膝蓋間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都在冒汗。

她在心底湧現起無數嘲諷之意：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你站不站起來，還要問别人的意見？還說是我師父？我看，像我是你師父。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我師父。

方四意絕不會像他這般窩囊。

林和松開她的手，委屈笑道：“疼，我走不了了，你走，别管我。”

方四意再回頭，卻見那黑龍閃現了過來，掐住林和的脖子。那黑龍雙眸漆黑，如黑曜石般恐怖，渾身一股黑氣，似那個鎮妖塔一樣，也有千千萬萬的雜聲在他身上，亦或是腦海裡。

方四意冷靜說道：“你放開他。他如今靈力盡失，一身殘廢，你吃了他也沒什麼用。我要是你，定要把那壓了我多年的鎮妖塔毀了，再擾亂這個三界，讓這個世界民不聊生，再找壓我的人報仇，讓他不得好死！再說了，是我和他一起放你出來的，你不能動他。”

冰夷松了手，嗅到了那塊石頭的氣息，當真在她身上。

冰夷木然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