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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發到你的手機上了,我去醫院門口等你們。”
王靜說罷,跨上電動車,向魏晨曦揮了揮手便火速離開。
通過這一個小時的交談,王靜對魏晨曦的态度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雖然大部分時間他都隻是處在聆聽的狀态,但是王靜卻越發信任他。
果然是人不可相貌,看起來年齡不大,也不夠犀利的魏晨曦,确實在無意間給了王靜一種心安的感覺。
她真心覺得齊詩藍有救了。
三人也上了車,李徹自覺地跑到了後座回複手機裡的信息。
龍笑開車,魏晨曦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邊望着窗外來往如織的車流,一邊默默地想着案子。
前座的兩人一直都未說話,隻有李徹打電話發信息的聲音,似乎辦事處那邊也出了新的案子。
果不其然,三個人剛行駛過兩個路口就分道揚镳了,李徹自己去車站坐車趕回去處理公務,魏晨曦和龍笑二人繼續奔着醫院而去。
他們又開了一小會兒便看到了齊詩藍目前所在的醫院,王靜已經等在大門口處,見到兩人,立刻擡起胳膊招呼他們……
出了事情之後,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齊詩藍的公婆怎麼也想不到,前一晚還有說有笑,幸福快樂的兒子,一覺睡醒,竟然就那麼死了?!
前一天還敬茶給他們喝,大大方方喊他們“爸媽”的兒媳竟也隻剩了一口氣?!
這讓齊詩藍的婆婆登時亂了心智,在兒子床邊就急暈了過去;她的公公還算堅持的住,馬上打了120求救,同時還報警求救!
隻是一切都是徒勞……
法醫初步判斷他們的兒子是心肌梗塞,淩晨死亡;兒媳雖即刻便送往了醫院,卻至今都昏迷不醒。
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件喜事瞬間成了天大的悲劇,讓兩家人痛不欲生……
這件事情已發生了兩個多星期,男方那邊怎麼也不相信兒子是自然死亡,遲遲不願辦葬禮,希望能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因此他們也無法顧及齊詩藍這邊的情況。
而齊詩藍也就這麼一直睡着,查不出任何原因。
魏晨曦趕到的時候,齊父已經是連續幾天沒有睡好覺,整個人憔悴得很。
他站在門口,聽完了王靜的介紹,向魏晨曦二人點了點頭,領他們走進了齊詩藍的病房裡。
齊母正在給女兒擦臉,聽到開門的動靜,連忙抹了把眼睛,站起了身來。
她的臉色比齊父還要難看,眼睛紅得厲害。出事之後,她也昏厥了很多次,醒了便一直在哭。
齊父走過去,跟她說明情況,她便和齊父一起走到魏晨曦面前。
“我其實很不相信這個,但是……”
齊父看了一眼魏晨曦,又回頭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兒,盡力保持冷靜,嘴唇卻微微抖着。
“希望你能……你能讓我閨女醒過來。”
他眼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拉着齊母一起走出去,為魏晨曦和龍笑關上了房門。
魏晨曦立刻便聽到門外女人的哭聲,還有那顫抖、急迫,又極度難過地詢問:
“這個行麼,藍藍能醒過來麼?真的可以醒過來麼?”
魏晨曦沒有再讓那些聲音攪動自己的思緒,他走到齊詩藍的床前,坐到床邊母親剛剛坐過的椅子上,認真觀察着她。
齊詩藍是一個圓臉的女孩子,皮膚不算很白也不算黑,魏晨曦覺得她和自己見過的女孩子沒什麼區别。
他看着她,腦子裡卻一直浮現魏晨瑤那張時而俏皮時而嬌氣的臉來,心裡緩緩地淌過一種悲憫:
誰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誰家的女兒不是爹媽的寶貝呢……
“我要進去了。”他将目光移向龍笑。
他所謂的“進去”指的是進入齊詩藍曾經經曆過的場景,了解齊詩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個技能是捉鬼天師們常用的手法,主要是為了能快速地掌握事情的來龍去脈。
龍笑也可以做到,但龍笑從來不會為了别人去做。
此刻他正倚靠在牆上,接到魏晨曦遞過來的眼神,旋即點頭回應他:“去吧,我守着你,有事喊我。”
魏晨曦将手覆在了齊詩藍的額頭上。
龍笑眼看着魏晨曦仿佛一個突然被剪掉了線的玩偶般忽地趴在了床上,忍不住輕聲歎出一口氣:
“操心的命……”
他給自己造了把冰椅出來,坐到魏晨曦身邊,幫他調整好姿勢,又輕輕地捏了一下對方的臉頰,拿起手機開始尋找附近的美食。
齊詩藍躺在婚床上……
她可以清楚地聽到枕邊人的鼾聲,那是她還很不習慣的聲音。
成為了她合法老公的那個男人在熱鬧又忙亂的一天過後,早已疲憊不堪,隻向自己道了聲“晚安”便一頭紮進了枕頭裡。
大概是因為白天太過忙碌,他的鼾聲異常響亮,仿佛一隻被人不停吹起的哨子,尖銳地刺激着齊詩藍的耳膜和大腦。
她同樣累得渾身難受,卻因為這尖哨般的鼾聲而睡不着,隻得瞪着眼睛看天花闆來挨過漫長的時間。
不熟悉的房間、不熟悉的床,還有比起自己父母,同樣不怎麼熟悉的男人和公婆。
一切都是那麼疏離。
齊詩藍感覺自己的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房間太大、太空、太陌生,讓她無處去安放自己的茫然和失落。
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小屋子,和那個會做一桌子她愛吃的菜等她回家的地方了。
她空落落的心裡開始泛出一股酸澀,然後,這從心底泛上來的酸澀便一股腦地湧上了眼睛。一顆冰涼的東西劃過眼角,無聲無息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