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一個人在醫院過得挺好的,真用不着你這麼緊張。”柏霖說。
滕初皺眉,說:“才怪!剛肖阿姨才說了,你晚上起夜摸黑,昨天差點被開水壺裡的開水燙到!”
柏霖裝啞巴,癟了癟嘴。
“你不要硬抗,有什麼需要的,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不管你想幹什麼,半夜你想吃烤雞我都給你整來。”滕初說。
肖妍打趣道:“哎呀你對柏先生也太太太太好了。”
“不是親哥勝似親哥,”滕初哼哼地拍着胸脯,說:“别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别人,可見我哥是真好人。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哥的我過得有多幸福。”
肖妍挑眉:“那你等着,我到時候也認柏先生當哥哥,把你的那份幸福搶過來。”
滕初癟着嘴角,“切切”道:“……你搶啊,誰怕你。”
柏霖被逗笑,說:“行了趕緊走,别墨迹,趕地鐵呢……”
滕初敬禮回應,呵了聲“收到”,然後像一隻快樂小狗跑走了。
病房裡的電視多數時候都給隔壁的隔壁那個沒有手機端的小男孩兒看動畫。
柏霖玩手機玩膩了,住院住得枯燥乏味,偶爾也會陪着看會兒電視。
這會兒的動畫和他小時候看的很不一樣了,但都是一樣充滿科普、充滿少年的天真和熱血,電視機裡用2D的畫面描繪出了很多積極向上正能量的男男女女。
柏霖迷迷糊糊睡過去的時候,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自己幾歲至十幾歲時最幸福的那幾年。
他做了個很美好的夢。
是這幾年來第一次做那麼美好的夢。
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在一起吃飯、一起旅遊、一起出門散步。
這個夢好像很長,好像很久,他忘卻了好多不愉快,會撲進媽媽的懷裡撒嬌,會和父親頂嘴,也會有恃無恐地逗弄哥哥,搶他的東西、鑽他的被窩。
夢的結束也很平和,沒有吓人的反轉,沒有戛然而止,而是在他毫無意識地情況下從睡眠中脫離,毫無割裂感,直至睜眼。
窗外的天隻有一點亮,時鐘指向六點,柏霖很少睡得那麼早,也很少起的那麼早,前幾天都是在醫生查房或者護士挂液體的時候被吵醒,他看了潔白的天花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一刻的身心有一種久違的舒坦,沒有疲憊,也沒有揮之不去的輕微煩躁。
視線偶然從一塊天花闆闆子上平移到另一塊上,餘光在這一秒掃視到一團黑影,他蓦地轉頭看去,隻見床邊趴着個很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宰樹鳴。
柏霖的錯愕寫在臉上,他盯着宰樹鳴的發旋,狐疑地皺起眉頭。
隔壁的肖阿姨已經醒了,正在看啞巴視頻,注意到柏霖這邊的動靜,她看過來,口型道:醒那麼早呀。
柏霖點點頭。
肖阿姨指着宰樹鳴,說:你昨晚睡着後,來的。
柏霖:“……”
肖妍也在睡,她躺在電視機下的一個折疊椅上,并且照這個時間,男孩兒的家長應該出去買早飯了,所以病房十分寂靜。
柏霖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眼時鐘。
今天周日。
現在二中高三是個什麼作息他不清楚,如果按照他那年不變,那周日是休息的,如果改了……那今天宰樹鳴上不上班?
如果上班,這會兒是不是該起床收拾收拾去學校了?
柏霖表情凝重,正遲疑之際,宰樹鳴埋着的地方忽然震動起來,宰樹鳴幾乎是立刻醒來,第一時間關掉了鬧鈴。
此時六點零五分。
柏霖平躺着,盯着他看。
宰樹鳴的頭發被他趴着睡弄亂了,眉眼間因為剛醒而惺忪着,眼底沒來得及有什麼情緒,隻靜如止水。
他看了眼時間,黯滅了手機,随後輕輕揉着額頭,擡起頭,下意識地去看柏霖,卻猝不及防地對上柏霖清醒着并睜着的雙眼。
柏霖沒反應。
宰樹鳴也沒反應。
對視了好幾秒,最後宰樹鳴挪開了視線,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像是怕弄出聲響打擾到别人。
沒有人說這是什麼情況。
宰樹鳴不會自己提。
柏霖卻也沒問。
兩個人在這個清晨沒有任何交流,宰樹鳴醒來後給他盛了一杯熱水,就走了。
走時也沒說走了,所以柏霖以為他隻是暫時出去,還會回來的。
卻沒想這一走一整天都沒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