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你？”

“親愛的，你不需要絞盡腦汁。”莫比烏斯環開始扭曲，故障，數據組成的幽靈在她面前顯型，潔白的神明背後連接着無數湛藍的管子，祂灰敗的眼瞳中閃爍着無機質的藍光：“一味的隐瞞并不是好事啊--”

“可真正到了這一天，我卻覺得，你的表情沒有我想象中的完美。”

“怎麼，非得跟我最開始那樣哭成個孫子慌不擇路的跑到你這才算好？”吳語笙笑的諷刺，面前“數據幽靈”潔白的發絲蔓延到了她的腳邊，它們纏上了自己的腳踝，爬上了她的小腿，而“幽靈”則輕巧的靠近她，用那張吳語笙在任務位面常用的漂亮臉蛋說着【玩笑話】：“人魚公主的故事你聽了太多太多的版本，靈魂也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變得更加穩定。”

“但是，現在有個問題，Darling～”

“你是一百層床墊下無人喜愛的豌豆，我才是被人人喜愛的【公主】啊……”

“那又如何？”吳語笙挑起她鬓角垂下的長發，感受着無數小世界位面能量凝結的磅礴卻冰冷的生機：“我隻知道，不公的暴政總有一天會被推翻。”

“不想當老大的員工不是好切片，我親愛的，主神閣下。”

主神百無聊賴的托着臉頰，祂打量着吳語笙波瀾不驚的面孔，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咧開嘴，笑的天真又燦爛：“阿迪雅希絲的工齡已經超過千年了，你說，她要是因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原因導緻任務失敗……”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主神鉗住她的下颌，強迫她擡起頭仰視着自己：“我以自身為媒介保住了他們的靈魂使他們達到真正意義上的【永生不死】，這可是比甘木入藥還要好用的方法，你難道不喜歡這樣嗎？”

“死亡對于他們來說真的太可怕太可怕了，不管他們曾經在位面裡是神，是王孫貴族還是普通人，他們都在懼怕死亡，就連你也是啊--”祂冰涼的手臂環住了吳語笙的脖頸，胸膛裡的數據凝成心跳，在她的耳邊奏出不協調的樂章，這是赤裸裸的誘惑，祂在引誘自己回到祂的體内，和祂共享這份心跳。

“你讓我感受到感情了，語笙。”

“你、在、害、怕。”

＊

“姐，你真沒事？”

“這已經是我第六百四十八遍聽到這個問題了，我當然沒事，主神人善，我還是副部長，我還是S級快穿任務者。”吳語笙合上手中的紙質版小說，神色平靜：“葡萄，你說，世界上為什麼要有那麼多不必要的犧牲呢？”

“為什麼……”

“會有人因為那驚鴻一瞥……”

“而奮不顧身呢？”

葡萄隻是個被格式化過的系統，它狹隘的數據庫因為這個問題宕機了十幾秒，吳語笙也不指望它能回答自己的問題，她把那本小說放在書架上最顯眼的地方，隻一擡頭，就能看見它的存在。

莫薩德最後的瘋癫言語點醒了她，如果她不死，那麼将永遠成為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審判之時降臨，這把劍會毫不留情的刺穿每個人的靈魂和心髒。

現在，她還需要見一個人。

畸物收容歸納處，快穿局員工每次從位面完成任務後多多少少都要去一趟的地方，它由主神直接進行管理，占據了快穿總局四層樓，那裡容納着世間最純粹的惡和欲。

吳語笙算是這裡的常客了，除了那些和她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小物件被她這個副部長“中飽私囊”外，其他她帶回來的東西都基本上被放在了高危物品收容層（第四層）。

電梯門緩緩打開，鎖鍊輕微的響動沒有逃過她的耳朵，吳語笙輕輕歪了下頭，一縷黑發便擦着她的脖頸釘死在了閉合的電梯門上。

“玟钰，是我。”

黑暗裡，一雙猩紅的眼眸閃爍着意義不明的亮光，玟钰猛地湊過去，使勁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祂的味道。”

因為鎖鍊的長度緣故，玟钰在離她還有一米的距離時被迫停了下來，借着頭頂微弱的燈光，吳語笙打量着她現在的慘狀。

玟钰拖地的黑色長發在逐漸變白，她的背後也連接了很多湛藍色的長管，它們的另一頭紮進天花闆，她稍微動一下就發出玻璃相撞的清脆聲響。

血色的銘文順着那些長管上升，而與此同時，另一種藍色的銘文卻逆向而行，代替血色融進玟钰的身體。

主神是“靈”，吳語笙是祂不受控制的“肉”，祂需要一個載體，而從她身體裡剝離出來的【惡念】與她同根同源，玟钰就是祂目前為止最好的軀殼。

“玟钰。”

她又呼喚了她。

那雙猩紅的眼眸裡湛藍翻湧，這隻心魔從來沒有悲傷之類的情緒，但吳語笙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滴從她眼角落下的淚。

鎖鍊收緊，玟钰的身影逐漸被黑暗籠罩，她張了張口，但最終什麼都沒說，當紮進電梯門的那縷黑發也染上白色時，吳語笙聽到了她微弱的呢喃。

“我替你留下，像當初那樣。”

“去做你該做的事，别讓我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