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的眼神閃爍,被抓包的羞愧和自己的私心在做鬥争,最終,她緊緊的擁抱住了身在異國他鄉第一個向她釋放善意的朋友。
“對不起,伊芙琳。”
“别忘記我就行。”阿迪雅希絲俏皮的眨眨眼,她戴上墨鏡,十分灑脫的轉身上車:“一路順風。”
“我們都在為【新時代】而努力。”
*
忙碌是常态。
腳不沾地的生活讓阿迪雅希絲忽視了自己的病痛,等她在意時,她的各項指标都在最危險的峰值附近徘徊。
“Fuck,伊芙琳,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的不夠快?”亞當和她爆發了這幾年以來最激烈的争吵,王女士和宋翎的離開是打開魔盒的鑰匙,而她控制不住的異變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流着淚,說:“想想蘿絲,她該怎麼辦?”
“她是我的女兒,A,而且,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奇怪嗎?”在阿迪雅希絲眼中,亞當皮膚上睜開了許許多多的藍色眼睛,他自己渾然不覺,不止他,K和蘇也是如此。
是主神。
肯定是祂。
阿迪雅希絲幾乎是慌張的跑到放置女兒的培養艙邊,女孩的黑發褪色,潔白的絲纏住了她的喉嚨,她半睜着眼睛,眼睛裡閃爍着無機質的藍光。
“媽媽……”女孩呢喃着,她笑容戲谑,看向阿迪雅希絲的眼神裡滿是嘲弄和不屑:“你真的把我們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嗎?”
“曾經發生的事情,你們都有責任。”
“我會用餘生去彌補當初的過錯,至于你,”阿迪雅希絲的手扼住了女孩纖細的脖頸:“稱你為主神,還真就把自己當盤菜了?”
“在當時,你又充當了什麼角色?”
“伊芙琳!伊芙琳!你松手!你到底在做什麼?”
蘇的呐喊把她喚回現實,她松開手,冰涼的營養液滴在女孩的眼下,仿佛是她的淚。
“王女士……”
“自殺了。”
“嘀嗒,嘀嗒。”
牆上的挂鐘裡,秒針依舊在走動。
*
傳說中,普羅米修斯盜取火種為人類帶來了光明,可要是被上帝驅逐出伊甸園的亞當拿到了“火種”呢?
會造成何種後果?
現在,阿迪雅希絲知道了,她站在海邊,海風吹拂着她的裙擺和發絲,面前的亞當把玩着手中的左輪,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搭在扳機上。
“伊芙琳,很抱歉,【諾亞方舟】的座位不夠數了。”他頗為遺憾的感慨着:“神明你給予你提示,當然也能給我們。”
“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你的女兒的用處遠遠大于你這個瑕疵品。”
“你害死了她。”
“是又如何?我們走的這條路,注定有人要犧牲。”亞當向她走來:“伊芙琳,你還有回頭路可以走,我們…我們還能一起邁向【新時代】。”
“隻要你能讓小玫瑰醒來,讓她在前往【伊甸】的路途再次起舞,一切就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你,我,蘇,K,宋,王,我們會是全人類的【救世主】,所有人都會讴歌我們的功勞。”
“伊芙琳,”亞當朝她伸出手:“答應祂吧,我不想看到扭曲的蟲子套上人類的皮囊,也不想看到暴雪之下屍橫遍野。”
“可祂是個騙子啊--”阿迪雅希絲的笑容飄渺,她閉上眼睛,決絕的倒向身後一望無際的藍海:“你注定孤身一人。”
“這是神對你的懲罰,A。”
僞善者,不忠者,道貌岸然者……
每個人都會受到應有的懲戒。
末世結束後的第三個月,阿迪雅希絲終于從冗長繁瑣的實驗中脫身,在疫苗投放使用的那一天,她抱着束天堂鳥和王璐安去到了埋葬了王女士的墓園。
冤屈被洗淨後,她的墓前堆滿了鮮花,阿迪雅希絲看得心煩,一腳掃開那些礙眼的花,把天堂鳥和王璐安的勿忘我擺在了她墓碑前最顯眼的位置。
“難怪你總不說自己的名字。”
“真挺難聽的。”
王招娣,19xx年--2xxx年,死于四年前的春暖花開日,死在那晚的黎明到來之前。
但現在,不管是她,他,還是她們,都存活在黎明到來之後。
“走吧。”
阿迪雅希絲惬意的伸了個懶腰,迎着夕陽,迎着晚風,她步履輕快,一如當年。
隻有她在時間長河中,絲毫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