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如果再開槍，會追責。”

“把槍放下，我們是人，我們不是沒有理智濫殺無辜的怪物。”

“可是姐姐，人性本惡。”女孩笑彎了她藍色的眼睛，松開手，黑色的左輪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間被那個質問她的姑娘撿起，子彈貫穿了吳語笙的腦袋，她的臉上仍然帶笑，隻是那笑裡，有着嘲諷和戲谑。

青鸾賭錯了。

末世之下，良心，道德，善良最不值錢。

同樣，丁點小小的花招也能打暫時的勝利者一個猝不及防。

槍聲為誰而響？

喪鐘為誰而鳴？

又是誰在哭泣？

這皚皚白雪之下，到底埋葬着多少曾經的善意和美好，這些也都湮滅幾時？

不得而知。

這些感染者還是選擇了直面死亡。

大量84和潔廁靈的混合液産生了濃郁的毒氣，他們笑容滿面，可眼中仍然閃爍着淚光。

那一槍還是沒能殺死吳語笙，傷口愈合的速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她走上前去，摘下氧氣面罩，為他們唱起輕柔的歌謠。

“星辰隐進迷霧--”

“月光不可及之處--”

“是飄蕩之魂的迷惘--”

“睡吧，睡吧--”

“迷途知返的羔羊，将前往伊甸的故鄉--”

回去的路上，王雅和吳語笙并肩而坐，她看着女孩依舊蒙了層霧似的眼睛，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槍是我養父的。”吳語笙抱着膝蓋，車窗外，白雪仍在下落：“如果我那天沒有遇到青鸾姐他們的話，可能就會用這把槍自盡了。”

“我可是個脆弱的瓷娃娃呢。”

“你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想笑嗎？”她把槍扔進吳語笙懷裡，聲音很小，語氣盡可能表現的不那麼生硬：“回去上交，彈夾空了，隊裡也沒有匹配口徑的子彈。”

“下次别這樣了。”

“任人宰割嗎？就因為我們的職責？”藍眼睛的女孩笑容甜美，她的烏發間出現了幾縷白絲，她托着腮，嗓音輕飄飄，像雪花般輕盈：“但是，我們也是人啊，我們的性命就一文不值嗎？”

“就隻是因為我們比普通人多了異能？”

“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人，到底算是英雄，還是怪物？”

“現世下的生命，大于那飄渺的靈魂。”

＊

海邊瞭望塔，風聲呼嘯。

現在正在進行第五次打撈任務，宋翎的行政夾克外又罩了件厚實的黑大衣，如果吳語笙在場的話應該能認出來蘇先生也有幾件同款。

“一隊又折損了幾名隊員？”

“四名。”一隊的隊長摘下護目鏡，他的臉上凍傷嚴重，還有些被蟲啃食的痕迹：“那家夥太難纏了。”

“首城那邊說疫苗和血清因為那孩子找到的芯片研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現在隻需要一點點她身上的血液樣本，感染的問題就能在短時間内徹底解決了。”宋翎閉上眼睛，揉捏着發酸的鼻梁：“一隊需要靜養的隊員先暫時調到後援搜救隊，空缺的四個位置我有人選，這點你明天去領人就行了。”

“今天……先這樣吧，不能再造出更多的折損了。”

“宋書記！緊急情況！”秘書慌裡慌張的爬上瞭望塔，他扶着膝蓋氣喘籲籲，身後的文員捧着電腦，上面，一個紅色的小點正在像青鸾他們的雪地車靠近。

“檢測到是架非法入境的直升飛機，不清楚人數和是否裝備槍械，是否傳訊擊落？”

“越快越好。”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駕駛的隊員吳語笙不知道名字，女孩，代号好像是姜糖，異能是感知，她說有奇怪的動靜那就是真有，副駕駛座上的青鸾降下車窗向天空中望去，螺旋槳攪碎空氣發出的轟隆聲在寂靜的雪夜中格外刺耳，她胸口的小型傳呼機閃了閃，年輕男性的聲音有些失真：“這裡是市委辦秘書處，這裡是市委辦秘書處，青鸾隊長收到請回複，請擊落附近非法入境的直升飛機并且抓捕機內人員，收到請回複。”

“收……”

“轟！--”

□□擊中雪地車的履帶，劇烈的爆炸産生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冷凝的夜色，沉重的鐵皮壓斷了吳語笙的右腿，她疼的冷汗直冒，緊緊咬着牙推翻了鐵皮，火勢太大，雪地車四分五裂，她視線模糊的雙眼在黑夜籠罩下更是找不到隊友的身影。

“Rose，你果然沒死。”

她回首望去，上次打過照面的紅毛朝她走來，治愈後的右腿還是有些行動不便，她身後是空曠的冰原，沒有任何掩體和河流供她躲藏或逃跑。

這次是真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