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低頭看着裹在被子裡的人。
靈境山上孤冷,他獨自守在月華殿幾百年,終于有一天他費盡心血雕琢出來了一個小偶。
雖然這小偶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情感,隻會服從自己的命令,可他依舊是自己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
“睡吧。”
他擡手熄滅了燭燈,黑暗中隐約可見樞玉亮晶晶的眼睛。
他忍不住道:“你整日這樣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樞玉半晌動了動,手指在被子上寫了幾個字。
謝微樓在夜裡視若白日,所以他很清楚地看清了樞玉寫的什麼。
而看清之後,他的眉心間形成一個淺淺的 “川” 字,目光中帶上一絲疑惑。
樞玉寫的是七個字:【我可以侍奉主人。】
謝微樓盯着那七個字。
侍奉?侍奉什麼?
他以往都是按照樞玉面上細微的幾乎看不出來的表情來猜測他的想法。
雖然每次都能猜準,不過這一次他就不太明白了。
樞玉見他沒有說話,安靜等了一會兒又伸手寫道:【主人現在需要侍奉嗎?】
“...”
謝微樓愈發費解。
雖然不知道樞玉在說什麼,但是看着他幽黑明亮的眼睛,謝微樓也不忍心拒絕他。
“今天就不用了。”
他頓了頓:“改天吧。”
...
弟子居的長老知道樞玉的身份,所以給他專門單獨開辟了一個房間學習。
每日未時的時候妙音會從内務司過來接他回月華殿。
剛來的時候衆人都用有些異樣的目光看着他。不過一個月不到,弟子居負責教書的長老都改變了對他的觀念。
樞玉坐在椅子上,透過敞開的窗子看着外面湛藍的天空。
靈境山是浮在雲海之上的仙山,頭頂的天也比其他地方更明亮一些。
微涼的風拂過樞玉的面頰,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照進遠處被翻湧的雲海簇擁着的高低起伏的穹頂。
手邊劍的劍柄處被布條細細纏住,劍鞘上也塗上了一層薄薄的油。
玉偶拿起劍,小心翼翼地将它拔出來。
如雪的劍身倒映着烏黑的眼睛,他用指腹輕輕觸摸着劍身,專注地看着它。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個聲音:“啊,你在這!”
屬于擡頭,就見窗外探進來一張英氣勃勃,眉目英朗的臉,看起來很是熟悉,正是那日與他打了一架的白衣少年。
不過他明顯比那日禮貌多了,眼神落在樞玉面上時有些尴尬:“師尊跟我說了,你就是尊上雕刻出來的仙偶。”
樞玉靜靜看着他。
那少年咳了一聲:“那個,我叫褚淩,是司劍閣的弟子。你是,你是叫樞玉吧。”
樞玉沒有回應。
褚淩猶豫了一下:“我是來道歉的...那天...我冒犯你了。”
樞玉對他的道歉不感興趣。
但他來的正好,自己這幾日剛學會了不少劍式,還沒機會找人練手。
...
“...你确定要這樣?”
褚淩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如白練般鋒利的劍刃。那劍刃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仿佛能輕易地斬斷一切。
他又看了看樞玉手裡那把沒有任何裝飾,劍鞘有些陳舊,普普通通的弟子用劍,“啧”了一聲:“不行,我從不欺負弱小。”
【我不是弱小。】主人不喜歡弱小的人。
褚淩幹笑:“算了吧,你又打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劍出鞘的聲音。
褚淩驚訝地看着站在對面的仙偶,他一身黑色的袍服,長發束在腦後,玄緞銀邊的發帶随風輕輕飄動。
手中長劍橫在胸前,劍身閃爍着寒光,眉宇間一點朱砂靈氣逼人。
整個人無形中自帶一股淩厲的傲氣,與上次見面時懵懂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褚淩收起了面上的猶豫,也跟着正色起來,手中長劍出鞘,他沉聲道:“得罪了。”
...
“快過來!尊上那個小劍侍和褚淩師兄在弟子居打起來了!”
“褚淩師兄雖然是劍閣年紀最小的,可是劍術卻是這一輩弟子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小仙偶太不知好歹了些。”
弟子居的弟子們紛紛圍在小院外面,看着裡面一黑一白兩個少年,議論紛紛: